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九命猫妖罗曼史 作者:春风依旧 文案 【贪吃馋嘴女猫妖vs向上有为好男人】 与猫斗,其乐无穷。与女人斗,还是别......逗了。 当爱吃鱼的九命猫妖遇到天才漫画家,日常欢乐多: “你给我盖一身漫画是什么意思?跟埋我似的。” “这不是看你喜欢漫画嘛。” “......” 自从相遇后,一堆意想不到的奇葩事件也纷至沓来...... 正剧,甜宠。 PS:a.女主苏桔是九命猫妖(真实身份不剧透),非小白,无异能法术。 b.幻想言情,背景是现代 ——一人一猫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丛林,苏桔 ┃ 配角:Jason,左真真 ┃ 其它:情有独钟,欢喜冤家,人妖恋,漫画,喵妖 ================== ☆、相遇   十月二十一日这天,婆婆照常五点钟起床,没有做任何反常的事情。   她头发早已花白,走路蹒跚,眼睛却依然清清亮亮。吃过早饭后就折回卧室,坐在了那张红木摇椅上。   房间里到处都是古籍,就连装饰用的花瓶,在现如今的世界里也早已是古董级的物什。   一只纯白□□咪熟练地跳到她怀里,婆婆轻轻拍拍它的脑袋,慢慢抚过它发亮的皮毛,缓缓吐字,“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的眼睛似乎包含着山川河水,“苏桔,你历经痛苦才有了化成人形的这一天,要切记你的身份。”   “喵喵……”白色喵咪发出凄凉的叫声,它的耳朵向后收去,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婆婆的手努力地想要向她怀里扎去,像极了撒娇的孩子,眼睛里竟然不断有泪水流出来。   “傻孩子。”婆婆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婆婆总是要离开的。”   话音刚落,这座处于城郊的老房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院子里枯竭的树木在一瞬间诡异地抽出了嫩芽,又在瞬间消失。   而那位眉目慈祥的婆婆已经躺在雕花的床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帷幔轻扬,淡淡的檀香味四处飘散,一方小小的房间竟让人有了可以容纳天地的错觉。   那只纯白色的猫咪趴在她的脚踝处蹭了蹭,仿佛要记住她最后的味道。   它趴了十分钟左右之后,便慢慢走下床,费力地用身体关上了房门。做完这一切后又反身折回床上,从婆婆的手边拿起一个以牛皮纸颜色为边框的画轴,打开后画上是一个容貌俏美的年轻女孩,她眼睛短圆,却流光溢彩,眼尾微微上扬,脸庞呈鹅蛋状,隐约可见两颗类似虎牙的尖尖牙齿。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那只猫就变成了和画中一模一样的少女。   苏桔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旧式钟表,她一边擦去不断流下的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画轴收起来放到抽屉里,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仿佛得到永生的人:“你常说一切皆虚妄,可为什么仍旧会费心地引我向善帮助我得到肉身呢?”   这,就是爱吗?   你们人类的情爱最是缠人呢。   真正的原因却再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这天,喵咪苏桔经过九十年的劫难和修养,在婆婆百岁高龄这天终于化成了人形,成为了九命猫妖。   可那个从十岁第一次见到它就把它抱回家来的人终究还是走了,仿佛她的一生只为了成全它。说到底她是比它年长的,以前它的生命是九年一蜕变,因此从她们十岁那年第一次遇见,婆婆的称呼就再也没改过。   婆婆生前已经没有亲戚往来,更没有儿女,只有几个相交甚好的邻居,但多数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年轻人和她交往并不深,因此也没人注意到那只似乎活了很久很蹊跷的猫也跟着不见了。当苏桔以遗嘱继承人的身份出现时,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便明白了她对于婆婆而言的重要性。毕竟她留下的这座老房子里值钱的文物一堆,若是非亲非故谁也不会就这样拱手交给一个黄毛丫头不是?   帮婆婆处理完后事,几日的劳累已经让她刚刚化成人形的身体虚弱不堪,于是她打算去市区买一些小鱼干回来补补。   白日里睡饱之后苏桔在家看了会儿电视剧,自从变成人形后,她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各种各样斑斓的色彩,起初四肢变成手脚时还不习惯现在却越来越方便了,而她身体依然具有极高的灵活度。   为了尽量不让人看到一个女孩孤身走在路上,觉得奇怪,所以她特意等到了凌晨一点多才挑小路出了门。   她穿上婆婆之前为她准备好的运动服向市区奔去。走了大约一公里之后,实在吃不消,便迅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又成了一只白色的猫咪。   那件粉红色运动服就这样被扔在了地上。   它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目测了一下距离市区的距离一下子就跑了好远。   果然做猫比做人简单多了,它愉悦地想着。   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向它射来,它的瞳孔瞬间缩小,眼睛暂时失去了视觉。   这辆疾驰而过的车经过时,它又闻到了最讨厌的橘子香水的味道。   不对!还有血腥味!   还是个年轻女孩的血腥味!   它快速向那辆车追去。   深夜空旷的道路,疾驰的轿车,充满血腥味的女孩味道,都引发了它严重的好奇心。   急速奔跑两分钟后,它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可是与那辆车还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   恰逢那辆车拐弯,它借这个角度,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夹克上衣,戴着鸭舌帽的司机一闪而过。   作为人的记忆比做猫的记忆更为长久、深刻,为了防止忘记这重要信息,它立刻返回刚才变身的地方,叼起粉红色运动服向道路附近的枯草丛里走去。   一棵棵无人修剪的枯草东倒西歪,还有灰尘沾上了它的猫毛,让它不甚嫌弃。   黑夜里变成人之后,她的眼睛视力明显不如做猫的时候强。体力也消耗的几乎一干二净,她无奈地低下头两件并一件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哆哆嗦嗦地穿上。刚一摸到衣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潮湿,此时贴上皮肤更是寒意刺骨。她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真是狼狈不堪,嫌弃地拍打掉身上沾的泥土,这才想到此时或许该去路上等一等,看能不能有机会搭个顺风车。   明天一早还得去警局报案,她现在虚弱得紧,必须要积攒一些体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遇到了貌似凶杀案的事件,虽然她暂时还不想和人类打交道,但在这种蹊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同一时刻,X市别墅群。   丛林赤着脚走向客厅,熬了四天四夜的Jason果然支撑不住睡在了门口,还发出了鼾声。他兴奋地转身回到书房,打开背投灯后又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了的漫画,才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   Jason斜着横躺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此时紧紧地贴着别墅正门和衣而睡,身体和房门之间不留一点空隙。   丛林看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他打开手电筒悄悄走近,然后把那张画满了Jason作咆哮状的漫画纸贴在他盖的被子上面拍了张照片,这才满足地走了。   他以为挡住门他就走不了了吗?   这个别墅只有三层而已,他还是速度攀岩冠军,这点高度简直小菜一碟。   他顺着攀岩绳一路向下,不一会儿就稳稳地落了地。   别墅在X市的西边,他决定沿着那条人烟稀少的路一路走到郊区去。那里是X市未开发的地方,空气新鲜,风景美丽又安静,利于他的创作。   他已经足足五天没有画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故事了,书房里到处都是废稿,责编兼出版人Jason一直和他交好,还以为他起了玩心偷懒不想画了,便天天赖在丛林家里监督他等着收稿。   他年少成名,心里多少是有些傲气的。既想呈现给读者最好的漫画故事,又不想亲口告诉Jason自己好像是陷入了创作的瓶颈。   他摇摇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还是去郊区短暂地放松一下比较好,或许会得到创作灵感也不可知。   丛林喜欢寂静的黑夜,以前就常常独自一人在黑夜里行走。他觉得这个时候的x市,四下无人,像是一场默剧,风声,月色,空旷的道路各司其职,展现出了最原始的自然的宁静。   他看到不远处的一方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便拉好衣服链悄悄地朝它走去。   竟然看到了半人高的枯草丛里有一只猫瞬间变成了一名少女!   尽管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滑/后/背,但这双重惊吓已经让他瘫坐在地。   “你是谁?!”   苏桔听到动静后迅速整理好衣服走出来,死死盯着此时坐在地上嘴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男人,心里十分忐忑。   其实苏桔早就闻到了一股书墨的香气,但感觉不是人的气味也就没在意,毕竟她变身之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周围并没有人类出没。   作为一只还没完全适应人形的猫妖,她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变身之前自己身体矮小,它的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枯草,根本不可能瞧见远处。   “你是妖怪吗?”男人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短暂的惊慌过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是这附近的土地神。”如果这个人看到了自己的原形将是一个□□烦,苏桔打算彻底胡编过去,“你不要惊慌,我只是出来看看这里的治安好不好。”   人类的电视剧应该就是这样演的吧,苏桔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丛林听完她不着边际的话更加肯定她是一只无害的猫妖,他大笑几声站起身一把抱住她,没等苏桔反应他就伸出自己的双臂直接把她带入了怀里,还兴奋地喊道:“你肯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居然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今天真是没白来。   苏桔的脚恰好放在了他的鞋子上,人正好到他的肩膀处,耳朵贴在他身上,虽然有些硌得慌,但他砰砰的心跳声第一次让她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而且,这是她化成人形后第一次被人拥抱。   虽然讨厌别人碰她,但是这一刻,她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推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欢迎各位小天使多多评论,收藏,点击。 有存稿,希望我能赶得上发文的速度。绝不弃坑。 这篇文和上一本有了很大的变化,希望你们能看到我的心~~ (づ??????)づ抱抱! ☆、不怕      “我是九命猫妖。”反正他都看见了,不如再吓吓他。   可男人仅仅是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淡淡地笑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苏桔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终究还是没忍住疑问,“你也不是人吗?竟然一点都不怕我?”   这个男人的手指骨节修长,脸白的仿佛接近透明,浅灰色毛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身体瘦削却不失精壮,细细看来竟是极英俊的。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秀眉清,眼睛里的光芒极盛,像极了她变成人形后第一次看到的星辰。   她的警惕性渐渐提高。   “当然害怕了,没看我刚才都吓得瘫在地上了。”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拍拍自己的脑袋,“不过听你说你是土地神就不害怕了。”   他本就是天马行空的人,真说起这个世界让他害怕的事情,其实只有两件,一是怕自己没了想象力会才思枯竭,二是怕极了人生陷入一汪死水的状态,毫无波澜,再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苏桔默默诽腹,刚才那样说明明就是为了加强威慑效果,人类不是都对神仙有着无穷的想象力吗?   “为什么?”苏桔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已经足够灵敏。   “因为土地神就是保护我们这一方土地的。”丛林不再逗她,反手揽过她的手臂:“反正我看到你是只猫。”   苏桔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打掉他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嗅觉一向很强,没道理有人出现在她旁边她却丝毫察觉不到。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变成人形的瞬间是没有穿衣服的!   “我是画黑白漫画的。”丛林乖乖回答。   怪不得她先闻到了墨水味。   丛林一想到刚才她变身的那一幕就觉得不可思议,他的额头紧锁,不过看到一脸戒备的苏桔时又马上眉开眼笑,“刚刚看到你变身的过程,才知道原来真的有猫妖啊,我之前听过一点关于你们的传说。”   苏桔咬牙切齿,“你都看见了?!”   “我当然全部都看见啦!”丛林想想自己的确是看到了她的原形和……一闪而过的裸/背。   非礼勿视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当时受了惊吓,一时也想不起来闭眼睛,幸亏杂草多,她穿的又快,其实看到和没看到差不多。   丛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侵犯了苏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还不住的点头。   “你放心,该看的一点儿都没看到。”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故意逗她,语调听起来甚是可惜,甚至有些轻佻。他继续喋喋不休,伸出手想要握手示好,“我叫丛林,美猫你的名字是?”   什么叫做没眼色!他绝对是最好的诠释!   苏桔揪住他的衣领伸出指甲去挠他,他的脖子里马上出现了几条红印,因为太愤怒,她的眼睛开始泛出绿光。   却仍然漂亮到没有任何攻击性。   虽然俩人存在身高差距,但是免不了苏桔肢体灵活。   “你还真舍得动手,我这么完美的一张脸要是毁容了怎么办?”他后退几步,站在距离苏桔十米远处可怜兮兮地说。   “真是无耻!”苏桔气愤地转身离去,却也暗暗诧异他的机灵程度,竟然能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躲避她的攻击。最蹊跷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还如此熟络,这让她不得不防备。   “你别走啊。”丛林赶紧追上来,“你是我第一个亲眼看到的妖怪,还没合张影就走吗?”   “闭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聒噪的人!”她当然没见过,因为她真正深入接触过的人类只有婆婆自己而已。   “我从二十一日那天开始脑子就像生锈了似的,画出的漫画一天比一天烂。”丛林放低了音量,低眉顺眼地跟在一旁,活活受了气的小媳妇样,打算打张同情牌,“我今晚好不容易才躲开了上门催稿的Jason……”   还没说完就被忽然转头看他的苏桔打断了:“是十一月二十一日?”   “原来你在认真听啊?”丛林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是不是摸起来会像猫咪一样舒服呢?   那天是婆婆去世,她第一次真正化成人的时候:“那天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吗?”   “其实瓶颈期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丛林见她这么认真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了。   快了快了,他马上就要摸到了!   瓶颈期?这个词她从来没接触过,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算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竟然和她变身的时间吻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股陌生的男性味道越来越强烈,苏桔中断思考抬起头:“你又想做什么?”   考虑到俩人可能有什么渊源,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你的头发是不是和猫毛一样舒服?”丛林一脸好奇。   “不知道。”苏桔睥睨他一眼,“你既然不害怕我,那也就是相信鬼怪之说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他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似乎苏桔提到的话题很严肃,“我又为何不信?”   他趁她思考的行当,快速地拍了她的头,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只笨猫妖。”   虽然迅速,但是触觉却很真实。果然很软,他开始猜测这头发是不是就是她的皮毛。   如果画出来的话,要怎样才能呈现出这种柔软的美感呢?   “你……”苏桔彻底冷了脸,她的机警性向来极高,今天却总是不能提前察觉到他的动作,到底是什么缘故?   她不再搭理他,转身沿着道路指向标向市区走去。   莫不是刚刚成人形的时候还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考验她的心智与耐力?她并不记得书籍上有过这种记载。   除了婆婆,人类果然又聒噪又讨厌!   不论如何,她打算先离开这里,也不再同那人计较,继续急速向前走着。   “喂喂,你明明是白猫,为什么头发是黑色的呢?”丛林锲而不舍。   “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因为实在是不习惯,她出门的时候并未穿鞋。此时因为没注意脚下,竟被突起的一颗小石子咯了脚。苏桔觉得自己的牙齿很痒,像有小虫子在里面自由地穿梭,她上下磨了磨,用舌头一舔,果然尖了许多。   原来这獠牙是会随着自己的愤怒变尖锐的,不知道能不能咬人。   思及此处她越发心烦意乱,深觉之前听婆婆念得那些经书都浪费了,现在不过是被人轻轻一挑拨她就愤怒地想要炸毛,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她早就说过自己心中有戾气根本不适合和佛结缘,即使成人又能怎样,只是看到的色彩变得斑斓了而已,远不如做只猫自由。   可她偏偏成为了千年才出一只的九命猫妖。   丛林看她头也不回,并没有就此默默离开的觉悟,反而紧跟上去随她走着。   苏桔也不再恼怒,他爱跟就跟吧,谅他也不可能伤到她分毫。   那辆疾驰而过的车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橘子香水甚至还透出一股腥臭。她暗暗恼怒自己的速度,如果当时反应再快些或许可以跟得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盼着不要出人命才好。   丛林一边时不时瞄一瞄走在前方半米处的女孩,一边掏出手机查询有关九命猫妖的资料,他之前仅仅只是听说这个物种的名字,却知之甚少。   只见资料库里这样写道:体略大于猫,有獠牙,却甚短,额部生有一字,此字随缘而定。此猫有九命,每损一命,十二时辰则又复生矣......一说是来源于印度:《佛经》有载:佛曰:猫有灵性,其命有九。《上语录》指出: “猫命有九,系通、灵、静、正、觉、光、精、气、神。”   他伸出手指细细推算,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像在计算很复杂的数学题。   “原来你这么老了啊。”丛林发出啧啧惊叹,毫不遮掩,“至少九十岁了吧!”   任她再如何不同,此时也是一个刚刚化成人形,对年龄莫名敏感的妙龄少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真被我猜对了?”丛林狡黠的笑笑,在月光照耀下,他的面庞有如蒙上了一层清辉,看在苏桔眼里,倒有了几分虚无缥缈之意。   他得意地扬扬手机:“当然是问它喽。”   “胡说!”古籍里有关它们九命猫妖的记载就不多,这种小小的东西里又怎能推测出她的年龄?它不是专门用来打电话的吗?   丛林见她又有了反应,不由大喜,连忙趁热打铁地想要多和她说几句话:“你不会连手机都没用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些拖沓的情节 ☆、欺喵太甚   “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苏桔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和婆婆每天都在一起,要它做什么……”   像是自己的尾巴被人揪住又挣扎不开,忽然涌上来一阵焦躁和无奈,原来婆婆的去世依然令她难过。   她原本以为猫类最是情薄。   “婆婆是谁?”丛林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丝毫不拿自己当陌生人,“你都没有朋友的吗?”   “你刚刚还是原形的时候明明只有一条尾巴,难道说,你们有九条尾巴是骗人的?”   “你额头上是什么字?为什么我看不到?”   他并没给她回答的时间,只是一股脑儿的追问着:“你快回答啊!”   ……   “欺猫太甚!”   苏桔愤愤地说完,狠狠地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瞪他,重新变回了原形,快速跳跃离开时还不忘用自己的爪子挠他一把。   这么多年来,她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大起大伏过,只觉得这男人是个异数,还是少些纠缠好。   丛林吃痛地捂住被抓出血痕的胳膊,又呆呆地看向那套红色运动装,忽然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妖怪都是这么可爱的吗?欺猫太甚!哈哈哈……这是什么词语!”   深秋凌晨的风已经有很深的寒意,簌簌地拂过他坚硬的头发,落下一层白白的稀薄寒霜。他又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画本,打开手电筒夹在左边臂膀下照明,刷刷地记录着刚才的每一幕,只是嘴巴却不停:“我只是想把你画下来啊,既然不知道你确切的尾巴条数就只能画你成人以后的样子了。”   面似桃花含露,体如白雪团成。反正无论那个模样,都漂亮的很。   不过须臾间,少女就已经跃然纸上。   他盯着这幅画虚无地摸了摸,小心翼翼地收好纸笔,额头与画相抵,心脏猛烈跳动着,唇边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说不出的奇怪,“我倒是很期待和你的下次相见了呢。”   苏桔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警察的问话繁琐效率也不高,足足磨蹭了一个小时才做好记录,但是好在他们似乎有立案的打算,这也算是一件好兆头。   她眯起眼睛看看太阳,果然一到白天,睡意就开始阵阵袭来。她疲惫不堪地伸伸腰,琢磨着去店里买上一大批小鱼干做存货,昨晚在城区闲逛时,闻到了几家味道不错的店铺,她特地记下了位置。   不过,得先去吃顿早饭。因为搞不清公安局几点上班,她早早地就守在了门口等着报案。   “好巧啊!”还没走几步,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反手抓住那人手腕最脆弱的地方,稍稍用力,就听到一阵哀嚎。   “疼……疼……”声音有点熟悉。   “你怎么在这里?”苏桔诧异地盯着丛林。   “巧遇呗。”满不在乎的口吻,却喜上眉梢。   怎么可能是巧遇!他可是找了大半夜才得以在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   苏桔完全当他不存在,将彻底无视实施到底。   “你来公安局做什么?”   见她迟迟不回答,丛林也不恼,悉悉索索地从双肩包里揪出那件被她丢在路上的运动服一角,指给她看。   苏桔眸光一闪,那可是婆婆买给她的。本来打算今天原路返回时再拿回家,谁知道此时竟被他捡了去。   “这衣服怎么在你这里?”她伸出手想要拿过来。面上却依旧淡泊,并无一丝焦急之色。   他忽然收手,竟然又把衣服塞进了背包里。   男人冰凉的指尖与她的手相触,竟让她轻微颤了一下。   他嘴唇呈淡紫色,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有很重的潮气。   难道他从凌晨那会儿就一直在这寒天露地里游荡?他不怕冷吗?   等等!不会是为了还她衣服吧?   这人,有这么好心吗?   但她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点感激。   “你先回答我,你身上穿的衣服从哪里来的?”他对她依然有很多疑问,但来日方长,他打算先从此刻最好奇的地方问起。   苏桔穿着一件略肥的米白色粗线针织开衫和一条黑色伞裙,露出一双长长的大白腿,很是吸引人眼球。脚上的鞋子并不合脚,走起路来有些晃当。   这并不是一套新衣,却是一双新鞋。   她昨夜离开后,又返了家?可这衣服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不合身吧?   丛林观察的细致,见她此刻有些遮掩的模样,便越发好奇了。   “关你什么事!”她突然恼羞成怒似的,大步上前,敏捷地绕到他身后站定,着手拉开拉链就要拿衣服。   “不会是……”丛林越发觉得有趣,“偷得吧?”   他也不挪动步子,只是嘴角含笑地扭头看着她。   苏桔想起昨夜的窘迫,嫩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朵红晕,逆光而立,肌肤吹弹可破,看得他呆了呆。   X市的凌晨,万籁俱寂,各处灯红酒绿也归于平静。苏桔在各个商铺前沮丧地走来走去,它喵喵地叫了几声,懊恼自己不该变回原形来到市区更不该丢下那套衣服,现在这样怎么能“好好做人”呢?   即使有露胸露腿露背等等各种露肉的,他们人类却必然是要穿衣的。不像自己,做猫的时候只要一身毛就足够了,穿那些可笑的宠物衣,反倒是一种束缚。   它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热衷于给宠物穿上那些风格迥异的小衣服,估计也没有人真正地关心过宠物的意见吧。   嗨,这是想什么呢?就算有人有心询问它们的意见,也听不懂它们的语言,如果人和动物要做到知己知彼,那又没有物种之分了。   它舔舔自己的毛发,看着一幢幢陷入沉睡的高楼大厦,顿时有了主意。   它先是跃上一幢相对破旧的居民楼,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在外的管子上,最后挑中了三楼一户没关窗的人家。   各位看官,如果你看到一只通体雪白到盈盈发亮的猫正虎头虎脑地在漆黑的客厅里焦急地原地转圈,不用好奇,它只是在为找不到衣服发愁而已。   卧室的门紧闭着,把手又太高,它可不能冒着制造出动静从而吵醒他们的风险去扒拉门。   它环顾四周,最终终于在进门的衣柜角上发现了一套女生衣服。   它开心地摇起洁白的尾巴,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跳到衣服上嫌弃地闻了闻,一股陌生人的味道扑面而来,欣喜感被瞬间吹散,尾巴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再没有一点兴奋劲了。   你不穿的话就没办法变成人形,没办法去公安局报案,返回郊区还耗时耗力。再说了,她从化成人形之后还没好好吃顿鱼补补呢……婆婆去世后,保姆也不来了,它还没闻到过腥味。   思及此处,它用力憋了口气,瞬间又成了那个容貌俏美的女孩。   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竟然好运气地从玄关处的鞋橱里找到了一双新鞋,就是不太合脚,但胜在干净,她觉得无比满足。   “借穿”别人衣服这事,虽属无奈之举,但实在是让她良心不安。那些听过的经书一股脑儿地向她脑海里涌来。   她音调陡然升高,露出委屈感:“还不是你害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丢下衣服以猫的原形来到市区!这是她第一次以人的模样,而且是独自一人来到市区采办小鱼干,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用力一掏,那套运动服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可等拿出来才知道,那上面竟然沾了一大片墨水,乌漆墨黑,用手摸摸,都已经干了。   他惊讶地张开嘴巴,迅速把双肩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几支管状的墨水瓶,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瓶开了口。想来应该是上次上色之后没有拧紧的缘故,昨夜又颠簸了这么长时间,会露出来也是难免的。只怪他一心想要再次见到她,没顾得上检查。   他紧张地打开速写本,还好,那个本子并没有被染上颜色。   “这是婆婆留给我的最后一件衣服。”苏桔站在原地,垂下头低低地说道。   每次提到婆婆,她总是一副失落的样子,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给我吧。”丛林的嗓音难得的低沉,有种罕见的认真感,犹如夏日里第一滴雨落到地上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十分动听,“我一定能完璧归赵。”   她迟疑了一下,想来自己是没办法弄干净了,既然他是画画的,那肯定比她有办法。   “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怎么通知那些看过文的小天使们不必重新看前头小修的章节,但愿没给你们造成困扰。 ☆、通*怨女行   他规规矩矩地把衣服叠好,从背包夹层里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袋子,把衣服装进去重新塞进了背包。   “对不起啦。”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左手一把揽过她的肩,像呼唤老朋友喝酒一样地随和自然。   苏桔听到他道歉,也不再计较,只是静静地推掉他的手,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离得近了我不舒服。”她难得有耐心解释。   佛说: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短短几个小时,她和他就有了这么多纠缠,或许真的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准。好歹他也算是她结识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苏桔一抽一抽地闻着味道,正南方的腥味尤其重,她猜测这个方向应该会有卖鱼的餐厅。   她加快步伐,兴奋地循着那股香味跑去。   “是新鲜的呢!”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甜甜地说了一句。   高高瘦瘦的丛林一直跟在她身后,糊里糊涂地看她不停地吸鼻子。他唇边渐渐漾开一个笑容,苍白的脸庞瞬间有了生气。   “老板,您就给我做一份吧。”苏桔一脸乞求相,恨不得跳到老板怀里舔舔他的手示好。   丛林站在一旁看她这个模样,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原来九命猫妖也这么馋啊,看看她对待这老板的方式,再看看对待他的方式,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家鱼馆现在还没开始营业,一般都是上午十点半才接待客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看上去极机灵。   “这鱼都是刚刚送到的,新鲜的很,你们算是赶上了。”丛林没想到老板竟然不假思索地应了。   “我就是闻见味道才过来的。”苏桔诚实地说,她指指后厨的方向,“就是死了三条。”   这下子,老板的话就像是自打自脸,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死了三条?我这可都是新鲜的。”   丛林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赶紧助阵,生怕别人不信苏桔,又火上浇油一把:“她的鼻子肯定比我们灵,她说有不新鲜的了那就一定有。”   老板的脸立马不好看了,他推推他们两个人:“我们还没营业,你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此刻厨房里已经有料香味传来,俩人更加饥肠辘辘了。但看老板态度坚决,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非说刚买的鲜鱼死了三条!”老板看看终于走远的俩人,开启吐槽模式,“大清早就惹一身烦。”   但当他去后厨鱼池里看到那三条死鱼时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要继续去找别的鱼馆了。”苏桔看着他说,“你回家吧。”   “我也没吃饭呢。”丛林委屈地撇撇嘴。   苏桔淡淡地回复一句“奥”之后,又开始抽鼻子。   “西边。”这是默认和他同行了。   丛林摸摸她下巴,自认为是在抚慰她情绪。   “你当我是猫啊!”苏桔不满地看向他。   “你不就是猫吗?”丛林一脸无辜,“资料上说猫类喜欢被人抚摸下巴。”   “可我是九命猫妖。”苏桔觉得这个人真是笨,一点都看不出她的与众不同。   她完全没意识到,她的情感越来越丰沛了。   他们这次没再被拒绝,店里的服务员还没来齐,有几个都在后厨帮忙,老板是一个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很热情的亲自引他们入座,把IPAD递给他们点单。   “先要两盘小鱼干。”苏桔迫不及待地点击平板,幸亏她学得快,刚刚看老板在上面点来点去,她瞬间就明白了使用的方法。   之后又点了好几道不同类型的鱼,这才心花怒放地递给老板。   丛林就一直坐在她对面,在速写本上飞快地画画,记录下他们相识的种种。   只是不时有虚汗渗出,他抬手擦一擦,又什么都没有。   “呀,忘记让你点菜了。”苏桔对人类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实践过,难免总是忘。   “您确定全部都要鱼?”老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爱吃鱼的人。   “嗯嗯。”苏桔看丛林没有发出异议,开心地点了点头。   两盘小鱼干上来没一会儿,俩人就快吃光了。当然大半都进了苏桔肚子里,丛林只是偶尔才会吃一个。   “你吃鱼的时候竟然不是舔着吃。”丛林啧啧嘴,不可思议似的,“活了九十多年的老猫不愧是老猫,把人类的动作都学了个十成十。”   苏桔咀嚼的动作加大了几分:“不许喊我老猫!”   丛林看看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鱼干,眼疾手快地夹住了它,马上见风使舵地说:“虽然我画过形形□□的漫画人物,但真像你这么漂亮的还是很少见的。”   “那你吃吧。”苏桔不经夸,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条小鱼干看,嘴里却大方,“你快吃呀。”   不然她就要憋不住抢鱼了。   在家里,保姆做的鱼都是给她吃的,婆婆只吃斋。   丛林觉得这条鱼格外的香,他考虑了考虑,还是把它放到了她碗里。   就在她夹起来的那一刻,他又突然反悔,迅速抢过来填到了自己嘴里。   “我喜欢爱吃鱼的人。”苏桔却噗嗤一声笑了,“爱吃鱼的人一定都是好人。”   他只是想逗一逗她,万万没想到剧情会如此急转直下,竟会意外得到她的认同,整个人呈目瞪口呆状地看着她巧笑嫣然。   好吧,他只是,饿的忍不住了!毕竟他是个男人,奔波这么久之后还滴水未进,肯定吃什么都香喽。   “我叫苏桔。”她端起水杯,喝口水润润喉咙,又补上一句,“昨晚还没回答你。”   但是他的目光却突然变得狠戾,把手中的筷子啪地一放,力道大的让这桌子都颤了颤。   苏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了?”   他立刻掩面而泣,嘤嘤地哭了起来,声音也发生了变化,隐隐有几分女人嗓音的纤细。举手投足间有橘子香水的味道隐隐若现。   苏桔看看周围并没有人走动,这突如其来的橘子香水味好生奇怪,尽管很淡但她还是捂住了鼻子。   “他没同意我的告白怎么办?”话音刚落,那眼泪更加频繁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刻也不停。丛林的双脚还不停地瞪地,活脱脱是一个女孩想要撒娇或者抱怨的前奏。   尽管婆婆身体还没有变差时,会常常带她来市区见识各色人类,也给她讲解了很多人类的特征与常识,但她还真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人类如此变化多端的样子。   难道几年过去,婆婆教给她的那些东西都做不得数了?   这个世界,变化好快啊。   这比电视剧上演的还要有趣。   她兀自感叹,好奇地看向丛林。   “等我们吃完饭,你陪我去学校吧?”他拿起抽纸擦干净鼻涕,好久没有人听他倾诉了,他眼睛红红的,“好不好嘛?”   她故作淡定地摸了摸胳膊,幸好现在是人,不然全身的猫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不是漫画家吗?”苏桔好不纳闷,“为什么要去学校?”   “你傻啦?”丛林咯咯地笑起来,“我连高中都还没毕业呢。”   可他看上去明明没有这么小了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点的那几份鱼陆续上桌了。   “我们女孩子因为吃鱼致胖的可能性是不大。”丛林拿起筷子夹住一小块鱼肉,小心翼翼地挑出鱼刺,不满意地说,“可再怎么样也该搭配点青菜呀。”   苏桔真的快要炸毛了,她惊恐地看着他:“我们……女孩子?”   “当然啦。”丛林指指他们两个人,动作似男似女,“这里不就只有你和我吗?”   桌子上食色各异的鱼肉散发出香味,一缕一缕地直往她鼻子里钻,可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觉得我这么好欺负?”苏桔看他吃饭之余还不忘把那个视作珍宝的速写本收好,便暗暗肯定他一定是在拿她开心。   “又想说欺猫太甚是不是?”丛林了然地看着她,眉宇眼梢皆是笑意,姿势也恢复了正常,“放着好好的鱼不吃,想什么呢?”   “你……你……”苏桔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要潇洒地转身离开,又舍不得这一桌子美食,只能恹恹地闭口不语。   “求求你,救救我!”等餐馆老板离开后,丛林却忽然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神情又恢复了刚才那般的荒诞感。   苏桔的眼底有绿意浮现,獠牙磨得发痒,她的指甲也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忽然变尖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施展,丛林就倒在了地上。   咣铛一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苏桔倒吸一口凉气,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变化如此之快的现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这有人晕倒了,快打120!”老板急躁的声音传来,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看看倒地不起的丛林,不知他又在玩什么花样,人类可真是麻烦!   她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开始大快朵颐。   奇怪,这周围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呢? ☆、通*怨女行   餐厅里闻声赶来的几名工作人员见她这副样子,纷纷交头接耳:“这女孩子怎么这么狠的心,男朋友都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是啊,看上去挺和善挺机灵的女孩呢。”   “怪不得有人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   苏桔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安心吃个饭,全当作听不见。   可偏偏,天不遂猫愿。   “救护车来了,姑娘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陪他去医院吧。”老板苦口婆心地劝说。   此时苏桔心里也开始打鼓了,救护车都来了,他还不醒,难道不是演戏?   她夹起几块鲜美肥大的鱼肉迅速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拿起他一直不离身的包,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印有动漫人物的牛皮钱包。她痛快地数出五张百元钱币递给老板:“饭钱。不用找了。”   为什么怨气更重了?还凉飕飕的。   “我就说是情侣嘛,你看这钱都在那男孩背的包里呢。”老板欣慰地笑笑,虽然这姑娘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总算是个明事理的,没为店里惹来麻烦。他疾步跟上紧随救护车离去的女孩把钱塞回她手里:“进医院少不了用钱,这顿饭钱就不要了。”   没说是因为吃了他们店里的东西导致食物中毒就不错了,他哪里还敢要钱。   苏桔一脸感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谢谢您!我以后会天天来吃小鱼干的!”   走到医院里,各个检查都做了个遍,没有任何问题,丛林却迟迟不醒。   苏桔在洁白的病房里守了他一会儿,困得发慌,她起身去不远处的大厦里逛了一圈。回来后再也抵挡不住睡意侵袭,终于趴在床边困过去。   到晌午时分,外面的太阳越来越热烈。   丛林疲惫的揉揉眼睛,双手在不经意间抚到了她柔软的头发,他触电一般地坐起来。   病房是独立病房,还带有卫生间。内部温度适宜,正对房门处摆放着一个暖黄色沙发。西墙上依次挂着三幅艺术画,病床右侧的花瓶里插着两支秋海棠。   价格不菲!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刚才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记得听到餐厅老板说她从他钱包里拿了钱,这病房一天的费用岂不是要把他的钱包榨个干净?   上个月的稿费已经花光了,这个月还未交稿,几乎断绝了经济来源。   他看看趴在床边都睡得一脸幸福的苏桔,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胸,猫妖是不知人类柴米油盐贵吗?!   更何况他晕倒的时候,她竟然还不管不顾地淡定吃鱼!那鱼是有多好吃?   他想一巴掌把她拍醒,但快碰到的时候仅仅是轻轻摸了摸,还把她抱上了床,慢慢地替她脱完鞋,就去沙发上窝着了。   他拿出速写本,继续完成晕倒前没画完的画。   电光火石间,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落下了,自己的记忆像有了一个缺口,怎么也填不满。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晕倒的呢?   饿的?应该不至于啊。   累的?他怎么也不至于虚弱到这种地步吧。   最重要的是,从晕倒在地一直到被抬上救护车,他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时空,只能模糊地听到旁人的交谈,也能听到各种动静,但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身体不再属于他。   他理了理毫无头绪的思路,手里的笔顿了顿,复而再次移动起来。   他从两岁开始就爱上了画画,喜欢把生活中的一切都以画的形式记录下来,这个过程总会让他得到宁静和愉悦。   平日里的浮躁通通褪去,他的眼睛发出光亮,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清瘦的肩胛衬得他脸色愈加苍白,却不失英俊。那认真的模样,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苏桔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晚上七点。   她醒来的时候,只有一盏床头灯发出微弱的白光,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丛林去哪里了?这竟然是第一个念头。   好想吃鱼啊。这是第二个念头。   她精神饱满地从床上下来,赤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她趴到窗边向外看去,处处是闪烁的霓虹灯。步行街上行人如织,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处处充满了喧嚣。   该回到郊区的老房子里去了,她默默地盘算着,想着隔两日再去公安局看看那个女孩的事情,如果有她能帮到的地方还能再尽一份力。   她提起那双鞋去卫生间,把脚冲干净之后拿毛巾擦了擦才穿上。   经过和丛林的接触,她已经能辨别出丛林的味道,他离病房越来越近了。   苏桔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人太难捉摸,就像古书里讲的那些谋士,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正面纠缠,就躲在了卫生间里。   不对,还有鱼味!   她开心地跳起来,重新走回床上。   “苏桔!你太够义气了!”丛林打开门,兴冲冲地对她说,“我以为你把我钱包里的钱都花光了,没想到你竟然分毫未动。我问了前台他们说连住院费用你都交清了,把你账号给我,我还钱给你。”   下午丛林看她迟迟不醒,便回家重新拿了一张□□,幸好Jason已经走了,不然又免不了一阵数落,可能连出都出不来了。   如果不准备足够的钱,以这个猫妖奢侈的生活方式,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姑且信着。   本来是抱了出门带的钱已经被她全部花光的想法,谁知道从家里返回医院去前台交费时,被告知苏桔已经付完了,那一瞬间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被传说中的金蛋砸中了脑袋。   这猫妖虽然奢侈,但挺够义气嘛。   “好喜欢你呀!”苏桔主动靠近他,贪婪地看着那条香喷喷的鲈鱼。   丛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真是奇怪,她这句话怎么让人全身的毛孔都像是被熨帖了一遍那般舒服呢?   “这条鱼比上午吃的味道还香呢。”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得,她只是看在鱼的面子上而已。   “你在鱼馆的时候都没钱付账,又怎么会有钱给我交住院费呢?不会是真的有点石成金的法术吧?”他打掉苏桔伸向鱼的“猫爪”,“回答之后才能吃。”   苏桔白他一眼:“真是痴人说梦!我都没见过能点石成金的人,这世上是没有法术的。即使是我,也仅仅是攻击性强,能够化成人形而已。”   “没文化真是可怕。”她撇嘴看他,“婆婆留给了我很多钱呢,我怎么花都不会花完的。至于在鱼馆的时候……”   “你不是昏迷了吗?你怎么知道我用了你的钱付账?”苏桔忽然反应过来了,她生气道,“你果然是在骗我对不对?”   “我当时还有点意识,只不过就是没办法醒来。”他看她误会了,赶紧解释,“我是被抬上救护车后才彻底昏迷的。”   苏桔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仿佛能在他脸上看出一条鱼来。   她脑筋一转,清清嗓子说:“那你先让我吃鱼,我才信你。”   丛林又抚上她的下巴,安抚性地说:“好。”   “都说了我是猫妖,你别拿我拿猫看!”   苏桔说完才发现这句子前后有矛盾。猫妖,也属于猫类吧?   就像坏人,好人都属于人类一样。   “没文化真可怕。”丛林原话奉回。   “我之前看电视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出去都是男人买单,不然男人会抱怨说没面子。”她眨眨眼睛,看在丛林眼里就像是猫在抖动胡须,莫名的喜感,“我是为了你着想。”   “你很喜欢看我们人类的电视剧吗?”丛林问。   “嗯。”苏桔满意地吃着鱼肉,有问必答,“他们穿的衣服都很漂亮。”   “电视剧也是骗人的。”丛林向她灌输观念,“都是演员表演出来的。”   “你当我傻啊。”苏桔一副见到白痴的表情。   “那你还相信?”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句话她给自己满分!幸亏看的书多,不然此时还真没有好答案回他。   丛林一副吃瘪的样子:“你还挺懂哈。”   “那是。”某猫更加得意了,“房间里的书我多半都读过呢。”   后来丛林和她回家见到那些带有猫爪的书时,立刻就分辨出她读过了哪本,可当他看名字的时候彻底被打败了。   因为全部都是《论鱼》《实用养鱼百科》《猫咪大全》…… ☆、通*怨女行   俩人心满意足地吃完饭以后,苏桔决定再去买一批小鱼干作囤货,然后返家。   “去白天那家鱼馆吧。”苏桔郑重其事,“我答应老板要再去的。”   “嗯。”丛林背上背包,和她一同出了医院。   坐上出租车很久之后,苏桔才察觉出不对:丛林从出病房开始就异常的安静,这可不像他。   她扫过两边急速倒退的风景,为什么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   “我们不是去买鱼吗?”苏桔戳戳坐在副驾驶的丛林。   “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学校了吗?”他回头微笑,逆着前面的车灯,有种阴测测的感觉。   “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苏桔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我怎么敢呢?”丛林扭头坐正,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师傅,就是向阳路的那所中学。”他的嗓音说不出的别扭,手指指路的时候露出女孩子的娇弱感。   中学?苏桔想起上午那诡异的一幕,骤然紧张起来,他又要做什么?   “我要下车!”苏桔大喊。   车子恰好停在了他指定的位置。   X市中学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刻在墙壁上,威风招展。   “走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像个女孩似的挽上她的胳膊,说话时故意亲昵地凑近她耳朵,呼出温热的气息。   “你这样做很没意思知不知道?”苏桔甩开他的胳膊说。   要不是看在刚吃完的那条鲈鱼份上,她早就挠他了。   “你就不担心那个男人吗?”他用手半掩住嘴巴,一副天真相,音调里却包含着邪气。   “我认识的男人只有你。”她淡淡地说。   “我?”他指指他自己,“我才不是他,我叫邓雅琳,是这所学校高一四班的女生。”   “胡说!”苏桔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你明明就是丛林!”   她把鼻子凑过去,“还有丛林的味道呢。”   不对呀,她又仔细闻几下,猛地抓住他的脖子:“你身上有橘子香水的味道,虽然淡不可闻,但肯定不是丛林!你到底是谁?丛林呢?”   说真的,她也很好奇婆婆为什么为她取名苏桔,而她还这样讨厌橘子的味道。每每闻到总觉得刺激鼻腔,可是想想这股味道从她昨夜凌晨开始就总是断断续续地闻到。虽然此时的味道几乎要消失了,像是被人特意处理过,可仔细一闻还是有的。   “是你召唤我来的。”她镇定自若地指指她的指甲,“你的手伤到这个男人就不好了,他为了给你买到新鲜美味的鱼,下午在街上逛了很久呢。”   她的指甲慢慢收回。   “我死的时候那个人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邓雅琳的话有了几分凄凉之意,只是这嗓音还带有丛林的音色,免不了让苏桔想要炸毛。   “你说是我召唤你来的是什么意思?”苏桔问道。   “你作为猫妖,有很强的通性。我见过你以后一眼就能记住,只能找到你,然后利用你的帮助替我洗去怨气得以进入轮回。”   “你是灵/魂?”苏桔惊讶地问。她从不知道,原来真的有飘荡在这世界上居无定所的灵/魂。   “我没有别的能力,只能附身。”人一死,就意味着和肉体有关的一切都要消失了。可人活一口气,即使是肉体变得僵硬冰冷或者成了一撮灰,人的七情六欲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消散的无影无踪,如果这个人再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便只能以无形无色无味的一缕魂魄,也可以说是仅剩的意念在人间飘荡,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邓雅琳冲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用极小的音量说,“可他的身体也好奇怪……”   苏桔听完以后,就像有条鱼放在了她面前却怎么也吃不到似的沉重感。   亏丛林那家伙还天天乐得跟撒欢儿似的,他是太天真呢还是太天真呢?   可如果邓雅琳说的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是猫妖?”   “我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女孩,那是我的尸体。”她谈起自己的尸体就像说起去哪里逛街一样平常,甚至带着一丝欣慰,“辛亏遇见了你,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   橘子香水的味道。血腥味。丛林的反常都有了答案。   所谓的通,在这里就是传达的意思吧。   也就是以她为桥梁,使邓雅琳得到帮助就对了。   “丛林他没事吧?”苏桔还是有些担心。   “今天上午特地试了试,我离开后他只是会晕倒一阵子而已。”她是寻求帮助的,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一个高一学生而已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他拉住她的手,不对,应该是邓雅琳拉住她的手,可她到底还是觉得手面皮肤发痒,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涌上脑袋。   “我现在刚成人形,这几日又累,虚弱得很。”苏桔和她非亲非故,也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只是听信这个女生的话,未免太过荒诞。而且即使真的有冤屈,她已经报案了,警/察查明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不想帮助我?”邓雅琳有些绝望,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真相被掩盖的厉害,即使警/察有心调查,他们也会遭到很大的阻力,这么长的时间我等不了。”   “你不是佛教徒吗?”她抛出疑惑。之所以笃定地找上苏桔,也是因为那晚从她身上散发出了很重的檀香味,就是她生前陪妈妈上香时常闻到的味道。   “我信。”看来她有备而来,苏桔淡淡开口,“可我不是佛教徒。之前帮你报案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再多做未免越界了。”   “我对人类世界还很陌生,怕有负你嘱托。”她尽力搜罗脑海中存留的那些委婉拒绝的词汇。其实在她看来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拒绝就是拒绝,可是面对这个女孩子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有他在啊。”邓雅琳指指丛林的身体。   “他?”苏桔本能地想要离他远远的,这个男人不同寻常到让她有所顾虑,“我历经痛苦化成人,不是为了做这些事的。婆婆希望我能在这人间走一遭,感受到色彩,感受到人类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猫。她也一定不希望我陷入这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为什么?”   “你不同意我就赖在他身体里不走了,以他的状况,不出两天,就会慢慢地死去。”她胸有成竹,“至于原因,我刚刚就说过了。”   “他的生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再见。”她竟然真的不再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苏桔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匀速离开,竟然没来由的心酸。她踱来踱去,嗓子像被鱼刺卡住了,艰难地发出声音:“好。但你也得答应我,别害他性命。”   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这样,邓雅琳微笑着返回。   月亮的清辉撒了一地,丛林的眉眼越发清晰,让她怀疑所谓的邓雅琳是不是只是一个梦?   别扭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邓雅琳直入主题,“先进学校。”   “我们能进得去吗?”保安室的保安们似乎很尽职的样子。   “我们弯腰过去他们是看不到的。”她淡淡地说,“之前上学的时候常常这样做。”   竟然真的没被发现。   邓雅琳把她带到一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前,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表情似哭似笑:“那些人如果有过悔恨我也不至于这么怨恨。”   “真相就在高一四班。”邓雅琳顿了顿继续说,“我在他身体里呆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必须离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苏桔立刻伸出双臂。   果然,丛林又一次面临着即将触地的命运。   不过这次被她抱住了,减小了他触地的重力。   她无语地想,邓雅琳怎么就不提前做准备呢?起码让他回到家再走啊,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是她小看了邓雅琳。这个女孩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心思缜密得可怕。   “丛林?”有一道男人的嗓音传来。   苏桔抬头看他,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年轻男人面孔,宽宽的额头,略有些发圆的鼻子,是放在人海里一秒钟就会消失不见的那种。   男人把手里的书夹到腋下,他匆匆扶起丛林,不解地看向苏桔:“丛林怎么昏倒了?你是他的女朋友?”   也难怪他作此想法,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丛林单独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过。   苏桔连连摆手,含糊地说:“我们只是来逛逛。”   丛林一旦画起画来就多日闭门不出甚至顾不上吃喝,即使平日里没少运动,但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毛病也不少,因此和旁人比起来身体算不上强壮。此时晕倒在地,在他看来也有可能是正常事件。他把书递给苏桔然后就把丛林背到背上:“我们去校医院吧。”   苏桔到底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揪其源头,他如今这样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得跟上。   “他是同意我们学校的邀请了吗?”男人问苏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多多打分和评论好不好,你们这样沉默让我很没底耶...... 任何想法都可以说哦,来者不拒~么么哒 ☆、通*怨女行   “这小子,非得让人三顾茅庐。”   “啊?”苏桔什么都不知道,一时没了声音。   “嗨,看我这人。”男人忽然笑起来,客客气气地说,“光顾得说话了,也没自我介绍。”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是黄一泽,丛林的同校师哥。毕业后在这所中学任教。”   苏桔这次自报家门:“我叫苏桔。”   “苏小姐,你和丛林认识很久了吗?”黄一泽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问,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方法。   “就一天一夜而已。”苏桔照实回答。   “什么?”黄一泽惊讶地瞪大眼睛,“一天一夜?”   一夜/情?   这传说中只爱漫画的师弟也太劲爆了吧。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哈哈,一天一夜哈。”   苏桔何等聪慧,听他这腔调,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揶揄,顿时羞红了脸,却依然镇定自若,“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单是传说中的漫画天才丛林带着女孩漫步校园就已经足够影响力了。   黄一泽笑笑:“到了。”   医生给他输了一瓶葡萄糖,说他只是因为身体太过疲劳才导致的晕倒,让他们不必担心。   苏桔早就想到医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她只是想借助黄一泽的力量给丛林争取到一个舒服的睡觉场所而已。   她这是在关心他吗?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肯定是了。今夜三番两次因为他影响了自己的本意,这委实蹊跷。   她摸摸自己的心脏,仍旧没有跳动的痕迹。   她刚化成人,还没有能力让心脏像真正人类一样的鲜活。   黄一泽还要去备课,看苏桔一直守在丛林身边精神满满地照看着,就先走了。   其实苏桔是一到夜里就精神,并且是越晚越精神。   她看了眼依然陷在沉睡中的丛林打算先去探探路。既然答应了邓雅琳,她就会把事情做好。何况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情况下,她的好奇心出奇地强。   人类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刻想来是一点没错。   邓雅琳做足了准备却忽略了可以让她自愿帮助她揭露真相的法子,那就是——挑起她的好奇心。   原本以为自己是超出普通猫类之外的,自有一种超然脱尘的精神在,可现在看来,猫妖毕竟还是猫,一旦被引出一点好奇的情绪,就忍不住地想拨开那层迷雾,一探究竟。   是谁害死了邓雅琳使她现在怨气暴虐?   是谁掩盖了事实真相?为什么她会说,即使警察有心查也会受到阻力?   她第一次提到的那个告白的少年,和她的死有没有关系?   她起身出了医务室。   苏桔匆匆走进刚才那幢教学楼里面,仔细寻找‘高一四班’的牌子。   原来就在一楼。   她伫立在窗前,隔着玻璃向里面看去。   学生们基本都在认真学习,只有坐在后排的四名女生一直交头接耳。全班也只有她们四个没有穿校服,格外扎眼。   她看教室里并没有老师在,就向门口移了移。   竟然又有股橘子香水味,她无力地堵住鼻子眼,觉得真是自己找罪受,还虐带了本来应该只闻鱼味的鼻子。   不对!   她脑子里灵光乍现。   邓雅琳身上越来越淡的橘子香水味并不是特意弄的,她也是被蹭上的才对。   因为她和这个香水的主人有大量的接触,所以才会染上这个味道。   事实证明,女孩子对漂亮的同性的关注度,有时候要高出男生许多。   “你找谁?”后排那几个女孩之中,有一个身穿衬衫领毛衣的女孩站起来问她。倨傲之情溢于言表。   班里的人全都抬起了头。   苏桔是一只多么傲娇的猫妖啊,她使出浑身解数使自己看上去不屑地搭理那个人,淡淡扫她一眼转身走了。   “是个哑巴吗?”那个女孩不仅没得到回答还被藐视了,只觉得尴尬,生气地踹了下桌子。   “以为自己漂亮了不起啊。”坐在她右手旁的女孩替她打抱不平。   班里有很多人纷纷投来不满的眼神。   “别说了。”坐在角落里穿着冲锋衣的女孩嚼着口香糖淡淡开口,“没看到她手腕上戴的是积家约会系列的手表吗?那款表至少八万起价。”   “朝冉、李青青、田连翘、陆诚诚!”新任班长李想终于忍无可忍,点这四个名字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再打扰同学们学习就请你们出去。”   那四个女生一致地朝他撇撇嘴,竟然全都没反驳。   教室终于回归安静。   苏桔走到医务室的时候丛林刚好醒来。   苏桔算算时间,咦,他这次醒的倒是很快嘛,不过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我怎么又进医院了?”但是这次的条件和上次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实在不像这只猫妖奢侈的风格,故意打趣,“你是没钱了吗?”   “这是学校的医务室。”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人嘴里就吐不出好话,她回答时也没好气。   “学校的医务室?!”好端端的来学校做什么,这里又是哪所学校?他不确定地问,“难不成我又晕倒了?”   一天内晕倒两次,还都不知晓任何前因后果,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他都快见怪不怪了,这年头,连猫妖都能被自己碰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想想自己一个正处在大好时光的男人,总是像个姑娘家的晕倒也颇为不爽。   苏桔拉过凳子坐在床边,并不回话,脑子飞速运转,试图从刚才的事件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想什么呢?”丛林第一次见她发呆,忍不住又伸手出去摸摸她下巴。   他脑海里全部都是她的原形——那只通体雪白的猫,正在昂头享受的样子。虽然她顶着一张人类的脸,还漂亮地不像话,可丛林除了少数时候会忘记以外,多数时候还是拿她当猫看的。   还是一只至少活了九十年的老猫。   这么想着那极富画面感的场景,他嘴里自然而然地就吐了真言:“你这只老猫摸起来手感还真好,画漫画的时候既能画出这种光滑感,又能……”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桔猛地抓了一把,这两日已经习惯了他没头没脑的毛病,因此并未长出利刃。可他的胳膊上还是起了一道红痕。   苏桔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拉住他,吓得他猛地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俩眼睛,输完的针管在半空中晃个不停。   “你还想做什么?”丛林撇撇嘴巴,极度夸张的看着她。   “你真的二十岁了吗?”苏桔戳戳他,一副看小孩子的神情,满脸无奈。   “当然,我从两岁开始画画,到现在已经画了十八年。”他一脸自豪,故意拖长音调,“整个X市,我是年龄最小的漫画大家,好多家学校抢着让我讲课呢。”   “包括X中?”正中苏桔下怀,她狡黠的笑笑他,决定把他彻底拉下水,“你同意吧。”   “什么?”丛林大惑,为什么他仿佛看见了这个女人摇来摇去的尾巴?   “我们现在就在X中,刚刚就是你师哥黄一泽把背送过来的……”苏桔把从自己离开家以后,这一天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只是单单隐瞒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因为实在是担心吓到他。   爱美之心,猫也有之。   这丛林生的眉眼清秀又不失男人的坚硬轮廓感,苏桔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约就是三条小鱼干的分量。   “我帮你。”丛林爽快地应下来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参与呢?何况还有薪酬,再看看这个女人戴的这只不知何时买来的手表。她太能花钱了,他得准备准备,不能落了下风。最重要的是那个邓雅琳还总是借用自己的身体,想想那雌雄莫辩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事,不能忍!   苏桔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欣喜的声音,院方显然是对丛林的任教感到欣喜若狂。   怎样混进学校调查这个大难题,在丛林这里就轻易地被解决掉了。   或许这个男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她颇具赞赏地趴在丛林胸口,蹭来蹭去。这是他们猫类表达好感的动作,变成人这几日,她还有很多做猫时的习惯没改过来。   他却像傻了似的,任凭还没讲完的电话一直握在手里,想笑又不敢笑地盯着苏桔软软的头顶看。   自己,这是魔怔了吗?   他抬起空空的左手挠挠自己脑袋,似乎,被这样一个肤若凝脂的美女投怀送抱,感觉很不错?   “做什么呢你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呲’地一声,帘子也被随之拉开。   是那个校医,他见同时抬起头的两个人,面色均不凡,顿时也有些尴尬:“学生们快放学了,注意影响哈。”   “果然有猫腻。”黄一泽紧随其后。   “师哥。”丛林开心地喊了一句。他性格怪,只爱和投眼缘的人结交。这个勤勤恳恳面目良善的师哥一直和他相交甚好。他不紧不慢地反搂住一脸惊吓的苏桔,说,“你误会了。她只是在向我表达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反复看了好多遍,还是不知该如何下手修剪...... 随时欢迎你们评论给建议! 英语考试,PPT讲解,个别科目期中考,修文,简直要泪目了。还好有两个小天使一直点击,让我有用不完的动力,感谢! ☆、通*怨女行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是越描越黑。   “嗨,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黄一泽越看他们俩越般配,“在路上恰好接到校长电话,他说你竟然同意了聘任。你也真是的,既然想要提前考察一下工作环境,直接向我打听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大晚上的再跑一趟。”   黄一泽大他五岁,说起话来总是不免有长辈的姿态。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今天算是真真应了这句话。   “校长说电话打到一半就听不见你这边说什么了,可能是信号不好。便让我通知你任教高一四班的美术。你基本功扎实,教教这个班的小毛孩绰绰有余,也不至于太累。你这一来,为学校带来的宣传作用不言而喻啊。”   虽然好奇一直不喜欢出门的丛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他觉得可能涉及师弟隐私,也没再追问:“薪酬是特级教师的待遇。”   “好啊好啊。”苏桔恨不得让他立刻上班。   黄一泽和校医看这架势,也不再做电灯泡,纷纷找个借口离开了。   第二日,丛林拒绝了校方让工作人员陪同的建议,踩着点来到了学校。   不过脖子里还吊着一只美丽的白猫,那猫的尾巴修长,皮毛发亮,模样也甚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丛林淡定自若地在校园里穿行,双手插在裤兜里,潇洒的动作浑然天成。嘴里却嘟囔着:“让我抱你还嫌我占你便宜,人类都没你这只老猫讲究,现在挂在我脖子上勒得我都快上不来气了。”   他见它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晃了晃尾巴向他示威,只能自说自话:“站到我肩膀上的话我们俩都会比现在舒服。”   那只猫竟然嗖地一声上了他肩膀,还用爪子拍了拍他头顶,又舒服地喵喵几声,就像在说:“你怎么不早说!”   丛林无只能无语问苍天。   “欢迎丛老师。”他还没进门,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班里有几名热爱漫画的同学早就普及了关于他的知识,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好苗子,一向学风开放的X市中学才会不惜高薪聘请丛林来任教。   苏桔后爪站在他肩膀上,前爪呈平行方向横抱着他脖子,小小的猫脸一脸惊奇。这样奇特的出场造型又为他的传说添了一把火。   “丛老师果然不同凡响,不仅漫画画的好,连养的猫也这么漂亮。”   “十三岁就出版个人漫画作品集,中学时代连级跳,十六岁被中央美院破格录取。这么厉害的人,去大学任课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会来到咱们高中教学呢?”   “管它呢!你看他瘦瘦的,高高的。”一个女生恨不得双眼冒桃心,“简直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啊。”   “能不能找点高大上的形容词……”又有人参与讨论。   ……   苏桔趁着此刻乱成一锅粥的教室,跑到了昨晚那四个女生身边绕了一圈,意在告诉丛林这四人是重点怀疑对象。   就在有人想抱住它的时候,丛林骤然变色。   不行!他都没抱过呢,别人怎么能抱!   “安静!”丛林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那种人,难得的严肃。他又忽而一笑,却更有了如同刚在冰桶里冻过的人甫一出来就感受到被温煦春风抚摸的快感,“现在开始上课。”   苏桔记得在这种情况下,人类是需要自我介绍的啊,他怎么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它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猜不透丛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去外面玩吧。我要上课。”他竟然要赶它走。   它可是来查案的!为了方便还化成了原形。早晨还特地打电话让主任同意了他带猫上课,现在是要前功尽弃?   他只附在它耳朵上,说了一句话:“既然答应了上课就不能浪费学生们的时间,你先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说完也不顾它挣扎,一把抱起它,直接把它放到了门外。它看看关上的门,心里想正好它闻那橘子香水味闻的快要窒息了。   它强打精神一路跳跃着去找监控室,趁着有人出门接水的机会从门缝里偷偷溜了进去。   监控室只剩下了两个人,还都在低头看手机。   它悄悄跳上一个空椅子,一边注意他们的动静一边看监控。   据邓雅琳所说,事情就发生在那幢教学楼前,那么应该是有二十四小时监控的。那片区域连接的到底是哪一台电脑呢?   忽然一个人站起身,吓得它胡须一抖,立刻跳下了椅子。   原来他只是站起来伸伸腰。   苏桔再次跳上板凳仔细寻找。   就在它发现其中一个液晶显示屏上记录的貌似是那幢教学楼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正到了关键时候,它得记住那台电脑的位置,才能清楚的告诉林旭,毕竟它并不懂这些前卫一点的东西。   按照他们昨晚熬了半夜做出来的计划,是要俩人一起来监控室,但他刚才竟然要它先睡觉等他下课后再行动,它是这么……没有好奇心的猫妖吗?   只是具体的事还是要等他来处理。   “这是哪里来的野猫?”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长的还真漂亮,不如带回家给孩子养吧。”又一个人提议。   刚刚陷入沉思的苏桔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三个人包围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它,它抬起前脚刚想逃跑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说,“原来是丛老师的猫。怪不得看着眼熟,这就是早晨挂在那个老师脖子上那只吧。”   “可不是。”又有一个人接腔,他比另外两个人都要黑一些,一身保安服被他穿的格外朴实,“你看它背上贴着纸条呢。”   这丛林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竟然还在她身上贴了纸条?   那人看它就在椅子上蹲着也不动了,惊觉这只猫有灵性,能听懂人说话似的。   “听说这个刚来的丛老师是个天才漫画家呢。”这个皮肤略黑的人继续说,“这猫果然也和别人养的不一样。如果我孩子以后也能这么有出息就好了。”   “会的会的。”另一个人稍稍有些龅牙嘴,他连忙说,“谁家的孩子都能成个龙凤,再不济也是咱们手心里的宝啊。”   “只是想起来那个女孩就觉得怪可怜的。”   苏桔忽地支撑起了耳朵。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个声音粗犷的人忽然拍了他一掌,“过去的事提什么提!”   “等下课以后就给丛老师打电话。”那个皮肤略黑的人打着圆场,他们对这类传说中的人物还是非常敬佩的,“至于这只猫,就让它在椅子上卧着吧,咱们也别赶它了。”   那个声音粗犷的男人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它,它有所警觉,猛地站起来抬出前爪露出牙就要咬人。   “还挺凶。”他讪讪地收回手又回到了座位上。   苏桔这一下又不敢睡,又不敢贸然逃走,生怕扰乱了丛林的计划,便只能哈欠连天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来。   “我前天晚上梦到了那个孩子,她浑身是伤地倒在教学楼前,就像咱们那天看的那样……”那个龅牙嘴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唉,作孽呀。”   整个监控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再也没人说话了。   下课铃终于响起来。   很快苏桔就闻到了丛林的味道。   他进来后还没站稳,就见它喵呜一声迎面扑了上来。   还好没糊住他的脸:“又嫉妒我的风姿!”他不满地打掉它的爪子,心底却有些异样的满足。   这才一节课的时间,这只猫就想他了吗?   只见他略带羞涩地一笑,一一对那三个男人表达让这只猫留在这里的感谢,彼此的客套话一段一段的。   苏桔迫不及待地咬着他裤腿拉他走,终于成功解救了快要词穷的他。   “这些和人寒暄的事,都是我经纪人打理的。今天越发觉得,还是在家里画漫画好。”丛林侧头和它讲话。   苏桔动动爪子想想也知道他这是在邀功,便直奔主题:“喵喵……喵喵……”   丛林不满地看向它:“我又不懂猫语,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桔恍然大悟,跳下身直奔附近的商场走去。   丛林迈开步子跟上它。   它上次去买手表的时候,本来也想买衣服的,但是款式太多,它拿不定主意,只能还穿那套“借来”的,可是现在都两天了,只让她穿同一套衣服她可受不了。   丛林看着它在女服装区走来走去,就是不上前帮她选。   在一番吹胡子瞪眼之后,苏桔终于发现它现在只能看到丛林的鼻孔……为了衣服,它决定上演美猫计。   “喵喵……”它跳上他肩头,热切地舔了舔他故意伸出来的手,还慢慢地向下走,用爪子抓住他衣服,挂在了他怀里。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丛林终于扬起兴奋的笑脸,心满意足地抱住她,摸来摸去,过了一把瘾。   提着两套衣服出来后,苏桔决定还是去丛林家暂住。   昨夜去的时候,发现他家虽然到处都是漫画,但胜在地方大,吃喝一应俱全。高档别墅区安全指数又高,还是他自己独住。也不用她郊区市区来回跑了,委实是个好去处。   她换好衣服后就把那套‘借来’的已经洗干净的衣服以快递的形式还回去了。   回到家里之后,丛林又在画漫画。   她悄悄走近一看,竟然......全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好久,最后改动并不大,已经点击过的小天使不用再看一遍了哈 ☆、通*怨女行   虽然是黑白色,但依然水灵,尤其是眼睛就像活了一般。她高兴地拍拍丛林的肩膀:“谢谢你把我画的这么好看。”   丛林以为她还没回来,此时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般收起了作画工具,连连摆手:“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   这老猫不认字啊,他那右下角清清楚楚的写着“奇遇九十岁高龄老猫妖。”   “就是那歪歪曲曲的字丑了点,我觉得还是毛笔字好看些。”她凑巧解答了他的疑惑。   丛林怕她深究起来没完,赶紧转换话题:“衣服寄走了?”   “嗯,特地跑到别处寄的。以前婆婆从来都是亲自去借去还,这样一来省了不少功夫。”苏桔又夸他。   “呀!”丛林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苏桔问。   “昨晚不是计划和你一起去监控室吗?今早怕耽搁给学生上课,我猜你肯定按捺不住,便放任你独自去了监控室,还在你背上贴了纸条。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和监控室的人搞好关系的,可我好像除了说一堆废话之外什么都没干成。”   苏桔这才知道他想法,今天买衣服一高兴就差点忘了正事。她早就看出来丛林并不是那种奸诈狡猾的人,就是对她心眼多,还嘴贫多画。她确实也没指望他能和谁迅速搞好关系。   她笑笑说:“那也没白费力气。”   把监控室里听到的几句零散的话一一说出来,丛林也凝重起来:“你是说他们真的通过监控看到了一些被人隐瞒的事情?”   这和他们昨晚的猜想不谋而合,既然在那幢教学楼前有事情发生,那就一定有人看到,而摄像头是最忠实的观众。   现在看来,监控室里的那三个人也都参与了。即使他们不是真凶,也一定是逼死那个女孩的从犯。   视而不见,也是凶手。   “你知道我画这么多年漫画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丛林站起身倒了杯水,看她眼巴巴的看他,就盛了一碗刚刚温好的鱼汤递给她。   “好多人都愿意听你讲课。”苏桔咕咚咕咚地喝下,表达出这两日的所见所闻。   丛林白她一眼:“都说猫聪慧,我看你也没怎么样嘛。”在苏桔没放下碗的时候他拿起两本漫画书挡在胸前,防她抓他,说道,“当然是想象力越来越丰富!这么简单的答案动动你胡子就该想到。”   看在他细心准备鱼汤的份上,苏桔决定猫类报仇十年不晚,先暂时不和他计较:“你想到什么了?”   “我今天上课的时候故意提到了邓雅琳的名字,除了你说的那四个女生之外,还有一个班长的表情也很怪异。”他忍不住又拿起笔快速勾勒刚才没画完的线条,“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邓雅琳所说的告白对象?”   “这邓雅琳也不来了,我觉得她多说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会好办很多。”苏桔咂咂嘴,继续回味刚才喝完的鱼汤。   “我不……”丛林还没说完,脸上就绽放了诡异的微笑,还不时地流着眼泪。   “我果然没找错人。”这声音一出,苏桔就知道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邓雅琳。她身上什么味道都没了,这就证明苏桔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带有橘子香水味的女孩。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之前没时间讲,只能给她说一点就要离开了,可是这次看到爸妈愁苦的脸,她真的等不下去了。凭什么她死的不明不白,那些真凶却逍遥法外。   听完邓雅琳的讲述,苏桔心头涌上愤怒感,一看时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急切地催促她:“你快走吧,这次呆这么久,我担心丛林受不了。”   邓雅琳了然地笑笑,果然走了。   苏桔把丛林放到地上安顿好之后,就去了公/安/局。   还是之前接待她的那位警察王明,白白胖胖的面容可掬,他还记得苏桔:“我们正要找你致谢呢,就是一直没找到联系方式。你那晚见到的人的确涉及了一场凶杀案,通过这两日的调查,目前已经结案。”   他说,“能这么快就查明真相,还要感谢你的详细描述,幸亏你记下了嫌疑人的外貌特征和去往方向,我们才能迅速地把他抓捕归案。”   “这件案子怎么会完呢?”苏桔冷冷地笑了,竟叫那警察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你们抓到的不过是二次施暴的人而已。”   王明震惊地看着她:“这怎么可能!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说是看到女高中生之后一时犯了邪念,并无第二人参与。”   “你们抓到他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身穿灰色夹克上衣?”   “是。”王明点头,“和你描述的外貌特征一致。”   “我有眼疾,后来才想起来我那晚看到的人并不一定是灰色,各种颜色都有可能。”苏桔冷静地替他分析,“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最关键的是,你们不觉得这件杀人案过于简单了吗?仅凭我的线索你们就能迅速地抓到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人,那个女孩身上应该有多处旧伤,不可能是那个人在一天之内弄出来的。”   “这么残酷的事情,竟然没有任何和它有关的报道。”苏桔舔舔牙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推理小说看多了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展开的想象,但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   苏桔这番话无疑是否定了所有参与这件案子的同事,王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忽然笑了,“小姑娘快回家吧。”   说完也不再理她,从桌子前离开径直走了。   这和邓雅琳预料的分毫不差。   苏桔看久久没有人搭理她,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便真的离开警局回了家。   “是不是那邓雅琳又来了?”丛林懊恼地说,“我晕倒后你不给我盖被子,反而盖一身的漫画书,是什么意思?!跟埋我似的……”   “我觉得你爱漫画嘛……”   “……”   下午五点,苏桔向他说明邓雅琳带来的新消息,俩人吃饱后便去了学校。   正值学生饭点,当俊男美女一起出现在X中的时候,一向沉寂的高中校园就像引爆了一颗炸弹。   “李想,你出来一下。”丛林走到高一四班门口把他喊了出来,“怎么没去吃饭?”   还真有几分老师的感觉,看的苏桔直发笑。   “不饿。”李想答得干脆,眼神空洞,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你愿意和我谈一谈邓雅琳吗?”丛林烦死了被那个女人上身,他想速战速决。   男孩猛地瞪大了双眼,看看昨天就在教室门口出现的女人,又直愣愣地看向他:“你到底为什么   来到这里当老师?”   “就是因为邓雅琳。”他实话实说。   “她是我们班同学,几天前转学了。”他的嗓音有些发颤,“丛老师你两天才一节课,还有特权,不用在学校待这么久的。”   他以为他一直没走,现在还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关于她的事情,光是想想心底就仿佛在被蚂蚁噬咬着,疼痛难安。   “我手机号码。”丛林撕下一张纸递给他,“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挽起苏桔的手离开了。   “你干嘛牵我的手?”苏桔用指甲抠他。   “谁让你那天贸然去了四班门口,现在我们只要一牵手,那些小孩子就会想你是为了男朋友才去的,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胡乱皱话,反正就是不想松开她的手。   好奇怪。   他现在对她的兴趣,比对漫画还大。这在以往的二十年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漫画一直被他放到人生第一位。   可是现在,这个位置好像在渐渐偏移。   苏桔想想也有道理,自以为理亏:“可是高中不是不提倡早恋吗?你这样会被学校领导批评吧?”   “本来就是为了查案才来的,我还是特聘,随时都可以走,他们不会说什么的。”丛林说,“只是没想到邓雅琳竟会遭遇到这么穷凶极恶的事。既然我们知道了前因后果,就是苦于没证据。既然确定了目标,我们也没必要再慢慢摸索了,直接插入人的心脏会比插到腹部厉害的多。你们女人说到底就是比男人啰嗦。”   “等等!”丛林忽然停下,暴走一般,“我刚才说你是女人?   “我当然是女人!”苏桔指指自己,不明所以地说,“怎么看也不能看出我是只猫吧?”   我竟然真的开始把她当做女人了?   丛林觉得心跳得厉害。   他不动声色:“当然看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苏桔还以为有哪里露馅了,担心地拍了拍胸口。   丛林看她上下起伏的胸脯,又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如果和一只老猫接吻……   “丛林,你走不走了?”苏桔用尖尖的手指扎他。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乱叫乱跳,说知道他这次竟然……脸红了……   苏桔第一次看到男人脸红,哈哈大笑起来。   丛林欲盖弥彰:“你一只猫怎么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苏桔呢喃:“你脸红也能和乱七八糟的事扯上关系?”   为了掩饰尴尬,丛林一把拉起她飞速向前跑去,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带你去吃鱼!”   “好!”这下子,苏桔跑得比他还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收藏好伤心/(ㄒoㄒ)/ ☆、通*怨女行   “丛老师?”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   丛林立刻把苏桔喊过来,打开免提:“是李想吗?”   “嗯。”电话那头顿了顿,“我已经一周多没睡过觉了。”他的声音很疲惫,但是瞬间又充满了讽刺,“不过这点痛苦,和她的遭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电话这头的一人一猫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知道最重要的证人就要说真话了,他们等这通电话可足足等了五日。   少年的声音没有了感□□彩,听起来木木的:“在上一次班级纪律整整顿中,邓雅琳作为班长帮助班主任展开活动,就是那一次她几乎得罪了全班同学。大家学习辛苦,很多人都会有一些排解压力的小玩意,可她太认真竟然全部报告给了老师。仅仅一日,她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因为我不喜欢拉帮结派所以也不害怕因为她被孤立,会照常和她说话。”   男孩渐渐也起了疑惑:“没想到的是,我竟会收到她的告白。但我根本就没办法分心思考这些事情,便拒绝了她。可后来她竟然和陆诚诚她们走的越来越近,胳膊上、腿上无意中露出的淤青越   来越多。”   孤独是那个年龄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连上厕所都会结伴的女孩怎么会受得了那样的对待。可她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对别人的倾慕也成了架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刀。   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我能早发现这事情的不正常或许也不会这么惨了。”他收拾了情绪,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四个人中的朝冉竟然也喜欢我,在得知邓雅琳向我告白被拒后就以此威胁她,并且每次有不顺心的事都会拿她出气,后来这居然成了四个人的习惯。”   那段时间他特别特别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可又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年少的时候,那点儿自尊总是被无限放大,上课回答问题出错觉得丢人,问老师问题像在做一道证明自己愚笨的数学题目,和同学闹别扭谁先认错谁觉得丢面子,不受别人欢迎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仿佛单纯的青春里只有自尊最值得守护。   “后来,她可能也忍不下去了,在被她们拉出教室的时候起了争执。但是仍然没有人帮她,我上前说了几句话,她们四个虽然没再纠缠但好像也因为我出面这件事把矛盾更加激化了。”   “当我收到她浑身是伤的□□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少年终于压抑不住,大哭出声,仿佛要通过这种渠道把所有的愧疚都发泄出来,“她们虽然没有告诉别的同班同学,可是不远处的一所学校却有人知道了,学校也起了风言风语。那天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就像是一个笑话,是不是觉得她很脏,我没和她说话,是想保护她,因为我觉得我和她说话越多对她越不利。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虽然老师说她转学了,但我就是觉得没这么简单,你们的出现证实了我猜她已经去世的这一点。”   等他发泄完,丛林一语中的:“你愿意帮助我们指证陆诚诚,朝冉,李青青和田连翘对她进行校园暴力吗?”   男孩想了想那个做事认真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女孩,轻轻答了一句嗯,缓缓地说:“老师,请您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情。”   苏桔看丛林一眼,开口道:“九天前,那四个女孩特意等到凌晨时分才在教学楼前明目张胆地施暴,目的是击垮邓雅琳心里最后的心理防线,她们想让她知道即使是在她日日经过的教学楼前即使是在监控底下,她们照样能踩踏她的人生和尊严。在看到她快死的时候李青青发慌了,四人之一的陆诚诚给家长打了电话,他们雇佣了杀人犯,意在找到替罪羔羊。这四个人中,陆诚诚和朝冉家庭条件最好,父母担心孩子受到惩罚,就花大价钱在天亮之前处理了血迹钱买通了监控室,打算彻底地抹去这件就发生在教学楼前的恶行。”   没有人能够明白她们四个小女孩为什么会有这样恶毒的想法,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不快都加在另一个女孩身上。估计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有时候人的恶只是恶,什么都能成为理由,又不能成为理由。   苏桔有些于心不忍,她开始思考把这样残忍的真相告诉这个少年会不会让他崩溃,但她咬了咬牙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可是那个杀人犯在抛尸过程中看到毫无抵抗之力的邓雅琳又心生邪念,在她闭上眼睛前给了她最后一击——他□□了她。警局于次日在河里找到她时,已经面目全非。可警局最后只认定这个杀人犯施虐,并未扯上那四个女孩一分一毫。”   李想第一次体验到人和人竟有如此大的不同,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班里同学都隐约知道邓雅琳受了欺负时却统一闭口不言,就因为她之前当班长协助过老师工作?就因为那四个女生爱惹事?就因为她们家庭富裕?   面对命运,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是只要成绩好就足够的。   原来人是可以对真相保持缄默不语的。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使很多人卖掉自己的良心。   原来他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渺小到需要使出最大的力气才能为已故的朋友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少年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交待,我们明天警察局见。”   丛林和苏桔赶到的时候,警局外围已经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件事没有进入到公众视野还草草结案,警局无非是考虑到舆论,他们怕什么我们就来什么。”丛林看她一眼附在她耳旁说,“这个法子好吧?”   “嗯嗯。”苏桔点点头,“你竟然能想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我脑子里的存货多得很,只是不屑于使罢了。”丛林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捧高自己的机会,又似无限怅然,“人生还是简单了好,你这只猫妖是不会懂的。”   “切。”苏桔推他一把,“你先挤进去看看李想。”   丛林不愧是攀岩冠军,身体还是挺灵活的,他人又活性,扎进人堆里一会儿就没了影儿。苏桔则绕到人群后面打算找个缝隙挤进去。   “苏小姐!”王明警官终于发现了她。   人群终于闪开了点缝隙,她灵活地钻过去打招呼:“王警官。”   “我不知道你那晚看到了什么才这么笃定这件案子另有隐情,可是现在另一个证人出现了,这件案子我们将会重新调查。”王明笑着说,“可能还得有地方需要你帮忙,到时候你可别嫌烦啊。”   其实警局何尝不知道这件案子的蹊跷之处,可这几年校园暴力越演越烈每次都会引发极差的社会效果,于是在领导的默许下,他们昧着良心放弃了查到的那点蛛丝马迹。   现在案子被重新揭开,他们也不知是喜是忧。关于未成年犯罪的法律本来就不完善,可那个枉死的女孩也需要这个世界还她一个道理。   警局里很多同志仍然为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的平安做着贡献,或许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金钱交易,但那些正直的警察始终相信,无论如何黑暗都将会被光明驱散。   就像有时候能遮住整个天空的乌云,太阳一露面它也只能灰溜溜地逃跑。   “我这里正好有一条重要线索。”苏桔乌黑的眼睛闪烁着灿烂的光,她朝王警官摆摆手,示意他认真听。   隔了两日,苏桔正啃着鱼,丛林正捧着一本漫画,俩人各做各事,互不干扰。   就在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俩人同时放下手头的事情朝电视机奔去。   “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每日新闻。今天是邓XX事件特辑,现在让我们跟随现场来看一看此次案件的最后一环。”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苏桔立刻就听出此时接受采访的是监控室里的那三个人。   “我们也是父母,收下这钱始终觉得良心难安,你们是没看到那孩子最后被折磨的样子……”那个有龅牙的人第一个吐了真言。   “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那钱我们仨一分钱也没动。”这次是那个皮肤略黑的人。   “就在教学楼前!”这个人的声音粗犷,“她们可都是小孩哪。”他连叹好几口气继续说,“其实说到底,我们大人和小孩没什么区别,一旦邪恶起来就没个界限,可是一旦良心发现大家又成了人模人样了。”   “这是XX中学监控室里的一幕,警察到的时候,三个人仿佛早有准备,他们掏出了一份偷偷拷贝下的监控记录,这将成为决定性证据。即使那四个女孩年龄小,也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记者的声音铿锵有力,“希望大家铭记这场惨案,多行好事……”   电视里的主持人特地对死者进行了哀悼,就在苏桔也觉得悲从中来时,突然听到丛林说了句:“谢谢你们。”   她知道,是邓雅琳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小故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下一章还有有点最后的交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文应该是会由九个小故事组成~~ ☆、通*怨女行   “我们也没做什么。”苏桔乐呵呵地说,“是人们心中有正义才会使这件案子没有蒙尘,我们所做的微不足道。”   “果然是听惯了佛经的猫妖。”邓雅琳淡淡地笑,“我最初找上你也是因为你身上有很重的檀香味。”   “婆婆说我有佛根,可我只是爱听一些经书,做不到清心寡欲,就连一条鱼都能让我想上半天呢。”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人世间,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像邓雅琳这样居无定所的灵魂。   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即使她是一只猫妖,也对一切都抱有敬畏之心。   人有人道,猫有猫道。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这件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他们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邓雅琳满足地笑笑,又带着点凄凉,“我也必须要走了。”   “你能帮我时不时关心一下李想吗?”她突然变得扭捏,搞得丛林的五官遍布红晕,姿态娇羞,“是我连累了他,我担心他走不出来。”   父母已经得到了宽慰,可是对于他这么小的年龄来说还是残酷了些。   那个男孩子也挺让苏桔刮目相看的,在顶着压力和打击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昨天还接到他致谢的电话说是打开了心结,已经报名了X市的志愿者。   她了然:“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邓雅琳点点头,那欲说还休的眼神更让苏桔发笑了。   苏桔早就说过猫妖报仇十年不晚,她拿出丛林的手机,熟练地解锁:“你做一些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动作,然后努力只用你自己的声音说几句话。”   她匆匆起身跑到卧室拿出一条粉红色连衣裙:“还要穿上这个唱《小脸猫爱吃鱼》!”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要她换衣服的话,那丛林知道后肯定要说他贞洁未保,“你就套在身上就行,不用换下身上这套。”   “你要做什么?”邓雅琳吃惊地看着她,毕竟丛林也是她的恩人呀。   “这也是经过丛林同意的,他可好奇自己成为女人的模样了。”苏桔谎话连篇,这在这当儿,她忽然想到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幸亏自己没有心跳,不然的话是不是就要像人类说的那样因为撒谎而脸红心跳了,那可太容易被看出端倪了。   她看邓雅琳仍然犹豫不决,便使出杀手锏,故意满不在乎地说,“就当是谢礼,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礼尚往来吗?”   这样一来邓雅琳也不好再反驳,她大义凛然般说了句“嗯。”   苏桔兴奋地打开录像机:“开始!”   镜头里的丛林穿着长衣长裤,外面还套着粉色连衣裙,十分夸张地翘着兰花指,嗓音尖细,认真地唱着“小脸猫小脸猫爱吃鱼,小脸猫小脸猫爱吃鱼……”   苏桔打了个ok的手势,邓雅琳再次说了声谢谢,就真的离开了。   她这次去的世界没有忧伤苦痛,没有恶人当道,有的只是祥和平静。   丛林又一次晕倒,苏桔只顾得保存录像没顾得接住他,只听见他身旁的漫画书哗啦啦倒了一地。   不过他恰好倒在了厚厚的书上,应该没摔疼。   苏桔见此情景,也不管他,马不停蹄地走到楼下买了个U盘,回房间重新拷贝了一份。   嘿嘿,丛林天天教他这些婆婆不爱碰的新玩意,当初她还有点不情愿,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丛林这次睡的时间格外长,苏桔摸摸他冰凉的手,把空调温度调高后,就变成原形缩到了他怀里。   这下子,丛林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   它悲从中来:丛林,你不会是和邓雅琳一起走了吧?   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人类朋友,你不能就这样死掉,你身上的旧疾我一定能想法子治好的。   它舔舔自己的爪子,又舔舔丛林的脸,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他醒了!   苏桔好想抱抱他,可是伸了伸胳膊发现现在只有四条腿。   丛林却一脸戏谑的笑,他微微抬起头,双手捧过它的脸,在嘴上快速地啄了一口。   白猫骤然瞪大眼睛,身上的毛全部直立着,耳朵呈收拢状,身体呈拱形,四只爪子半张合,胡须一抖一抖,身体僵在了他身上。   丛林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整个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心跳。   砰砰砰。   为什么这个房间这么热啊。   砰砰砰。   为什么这个房间这么小啊。   砰砰砰。   为什么背底下这么硌得慌啊。   “喵……”苏桔终于回神儿,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我竟然亲了一只老猫!”正在尴尬的时候,丛林忽然抱怨。   白猫挠他一把迅速回卧室变身,再出来的时候又是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你刚刚说什么?”初吻就这样没了,她还没抱怨,他倒开始叫屈了。苏桔怒目而视。   “你今年九十岁,难道还不是一只老猫?”她竟然哑口无言。   刚刚有的那点浪漫感全都被破坏了,最可耻的是,她居然……还有些失落。   “呃……这也是我的初吻……”丛林从漫画书堆里挣扎着起来,差点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他多年来搜集的绝版漫画!   如今竟然被他睡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刚刚音量太小,苏桔没听清。   “你又一次让我睡了我的漫画?!”丛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苏桔立马明哲保身:“是你自己倒下去的,这次不怪我。”   “邓雅琳这次真走了吧?”丛林拉拉身上那块粉红色的布料,咦,为什么扯不下来啊?   “走啦。”苏桔的声音又软又甜,“还给你留了礼物呢。”   “这是……穿在我身上的连衣裙……”丛林差点气绝。   苏桔一拍脑袋:“哎呀,忘了给你脱下来了。”   她热情的招呼他,像他第一次搂住她肩膀那样攀上他肩膀,“你先来看看邓雅琳留给你的礼   物。”   录像里面的他娘里娘气不说,还姿势婀娜,嗓音尖锐,最后竟然提着裙子唱起了改编版《小脸猫》……   “那天吃过你做的鱼以后,我就念念不忘,我觉得比我们叫的外卖好吃多了。”苏桔先发制人,“你以后如果不天天给我做鱼吃,我就把这个复制了无数份的视频发到网上。”   她知道丛林年少成名,对自己的名声还是很看重的。   丛林指着视频一遍又一遍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个人真的是我?”   “准确的说是披着你的皮的邓雅琳。”   “我今天可真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丛林扶额叹息,他觉得还是漫画好,永远不会背叛他。   “我告诉她说是你想看看自己做女人的样子。”苏桔没有半分愧疚,边说边晃晃手里的视频。   “能不能让我也上一次你的身玩玩啊。”丛林觉得非常不平衡,凭什么自己总是被女人操控意识,而苏桔却整个看笑话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不能!”苏桔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那你为什么不做?”与猫斗,其乐无穷,与女人斗,还是……别逗了。丛林开始妥协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只怕我还没做完那鱼就只剩下刺了。”   “你不回家了?”其实他希望她能一直住在这里。   “回啊。”苏桔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做好以后再开车给我送过去不就行啦?”   自从前几日丛林开车带她去兜风之后,她算是见识了丛林一流的开车技术。   虽然市区新鲜的东西多,买东西也方便,可是她总是要回家的。   “你们家之前的保姆呢?”   “辞了。”   “为什么?”   “花钱。你可是免费的。”   “你不是说你的钱多到花不完吗?”   她哗啦啦跑到卧室,抛出一大堆纸袋,“我这才发现女人需要买的漂亮东西太多了,花钱也多,   天天买都买不完呢。”   “可你回郊区以后都不常出门的吧?”丛林想不通如果穿都穿不完的话那买这么多做什么,有一两件换洗的不就够了吗?   “我在家的时候不需要穿衣服吗?”苏桔咬牙切齿地问。   “需要。”可他还是想不通,想想从和她认识开始,她几乎天天都在买衣服,不逛街就网购,现   在家里女人的东西一堆一堆的,偏偏她还喜新厌旧,买来的衣服只穿一次就烦了,嚷嚷着要买新的。   想到这里丛林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苏桔以后认识了更多的人类,她是不是也会像对待衣服一样,喜新厌旧地把他放到看不见的箱子底下,甚至再也不拿出来晾一晾了?   那就一直站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放到箱子底下了吧?   “那不就得了。”苏桔的两颗獠牙越来越尖,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两颗小虎牙,妩媚中透出的可爱让人心跳加速。   “好。”丛林竟然难得的不辩驳,顺从地应下以后默默看看那堆纸袋再看看她,拿出漫画纸继续分格子,他是不是应该努力画画然后多挣稿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通’的小故事已经完了,下一个是‘灵’,是灵魂转换的故事,第一次写肯定有不足请多多指正吧。因为英语考试停更一天(我还没琢磨好最后的稿件)。 都三万字了还没有收藏和评论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本真的很烂?我要卖萌= ̄ω ̄=求评论,不要拦我...... ☆、灵*得意忘形   丛林笔下的猫妖越来越有灵性了。   它的眼睛仿佛活了一般,明明是黑白画,看上去却总是流光透亮。变成女人之后也愈加摄人心魄,美的浑然天成。   这日,丛林交完拖欠多天的漫画稿之后就拎着早就做好的鱼去了苏桔家里。   “你们家怎么还是民国时期的装修啊,你要不说话的话,和这房子的气质还挺像。”丛林人未到声音先到。   可是今天那只老馋猫竟然没出来迎接他。   他有些惴惴然地向宅子里走去。   透过一扇玻璃窗,他竟然看到了那只老猫露出了九条尾巴!   它下巴触床,前爪时不时翻一翻面前的书,于是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了猫爪印。它四周笼罩着盈盈白光,那九条尾巴比它的身形还要大,一条一条地晃荡来晃荡去,悠闲地仿佛吃到了一条罕见美味的鱼。   他飞快地解下双肩包拿出速写本,眼睛眨也不眨地勾勒刚才的每一幕。他觉得自己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那美丽的场景就像在脑子里自动生成了动画电影,生动、难忘,是一种几近幻灭的美丽。   丛林连鱼也不拿了,他站起身轻轻推开木头做的雕花红漆门,‘吱呀’一声,苏桔终于回头。   它回头的神色惊恐焦急,双爪摁在书上支撑起身体,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丛林目光所及之处都成了那尾巴散发出的盈盈白光,周身就像被谁温柔的毛发轻轻抚过,身体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不动。他仿佛闻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散发出的温暖味道,仿佛闻到花朵瞬间开放的幽香,仿佛闻到了各色人类独特的气味,仿佛闻到了……那条做好以后被密封保存的鱼的味道……   他缓缓睁开眼睛,这个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是灰色的基调?就像他最喜欢的黑白漫画被蹭掉颜色之后的样子。   “喵喵……喵喵……”这是谁的声音!   他再次出声:“喵喵……喵喵……”   丛林亲眼看着自己向他一步步走来,难道这间老房子里还有一面会移动的镜子?   “你别试了,我们已经完成了灵魂互换。”他竟然自己和自己说话!   “喵喵……”苏桔你这只猫妖到底在哪里啊?灵魂互换是什么诡异的事情?   “丛林,我是苏桔。”他看到自己面带愧色地离他越来越近,嘴巴一张一合,“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喵喵……”苏桔,你别吓我啊。   “婆婆早就说过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九条尾巴,不然就会造成灵魂互换,因为那九条尾巴也喜欢新鲜感……”苏桔还是听得懂猫语的,她讷讷地开口,“它们在我身上待久了也是会烦的,一旦在我非常得意又放松的时候,它们就会跑出来,这次选中了你的灵魂……”   估计选择他灵魂的原因和邓雅琳差不多吧,这家伙的身体太奇特了。   “喵喵……”丛林看看现在的自己,再看看爪子底下的那本画满了各色鱼的书籍,再想想她刚才摇头晃脑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她所说的得意忘形是怎么一回事,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实话和你说吧,这九条尾巴代表着我的九条命,所以它们是有自主意识的。”苏桔咬定丛林不会说出去,便坦然道,“所以归根结底,这也怨不得我……”   那九条尾巴已经重新消失,丛林用四只爪子走来走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就像是在地上匍匐前进。   那叫一个憋屈!   “喵。”他试着叫了几声,一出口还是猫语。   “你别急,等变成人形就好了。”苏桔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连忙道,“你就聚精会神地默念变成人形就好了。”   “喵。”就这么简单?   “你照做就好。”苏桔点点头,说出了婆婆的解释,“万物皆由心生。”   “喵!”丛林试了好几遍之后还是了听到爪子磨地的声音,睁眼看到自己还是只猫,不由得更加烦躁。   “你要聚精会神!”苏桔蹲下来摸摸他的皮毛,拍拍脑袋,忍不住感叹,“怪不得你们人类都喜欢抱我,原来我摸上去这么舒服啊。”   丛林却惊吓一般跳开了,刚才她那样就像在抚摸他的身体,要多奇怪就多奇怪。   以前他摸它的时候,这老猫除了觉得他手脏之外就没有别的感觉吗?   “刚变成猫就有洁癖了?”苏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别乱想再默念几遍就能成人形了。”   苏桔把准备好的衣服放到他面前,转过身去等他。   丛林认命地再次默念我要变成人我要变成人,果然有了变化!   他红着脸尽量不低头看苏桔的身体,费力地穿上和男装截然不同的女装,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丛林听见自己说出了人语,都快要激动地哭了,哪怕这声音不是自己的,也比说猫语强多了。   这种自己抓着自己说话的感觉太奇怪了,“你这么矮,还是个女的,我真的不习惯…..”   他的额头一垂正好落在苏桔前胸,温热的触感传到额头,丛林想到了一副活色生香的基腐场景,自己现在,活生生就像个受!   “这事想想挺吓人的。”丛林果然还是丛林,依然这么爱说话,“你赶紧想个法子把我们换回来。”   “你不许摸我的胸!”苏桔一巴掌拍过去,但力道过猛,男女身体力量悬殊,丛林竟然一下子向床上倒去,他情急之下一把拽住苏桔的衣服,俩人都齐齐倒了下去。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丛林此时都快产生幻觉了,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到底是苏桔还是他自己?!   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脸颊上都有些许绯色,房间里明明没有开空调,却依旧热的吓人。   “我只是觉得怪怪的,才摸了一……”那个胸罩好像越来越松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桔怒气冲冲地打断了,“那是我的,不是你的!再奇怪也要忍住。”   然后就来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丛林觉得自己的大腿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苏桔还伸手摸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俩人同时快速起身,睫毛都忽闪忽闪的,异口同声地说:“流氓!”   “咳。”苏桔尽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也不敢看丛林,努力平复呼吸之后才说,“短期内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九条尾巴现在刚把你的灵魂当做宿主,所以新鲜和好奇感一时之间并不会消散。”   “那是你的尾巴,难道它不听你的话?”丛林的视线也游移不定,不知道放在哪里好,问话时并不看她。   “九年才养出一条尾巴,它们鬼灵得很,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最后这一条我还没驯服好免不了有它带头,这才出了岔子。”苏桔耐心解释,“婆婆早就说过让我成人之初万万不能得意忘形把它们放出来,没想到……”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那本书,默默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那你以后要把鱼当做仇人了吧?”知道这事情急也急不来之后,丛林反倒宽心了,横竖苏桔也是妖怪,是和人类不一样的物种,碰到这种稀奇事还是要听她的。   “就说你们人类糊涂,我们猫类做事向来一码归一码。”苏桔字正腔圆地吐字,“我讨厌那本书并不代表我讨厌鱼。”   “对了,给你做的鱼你还没吃呢。”丛林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把鱼拿了进来。   “不行。”苏桔看看鱼再看看他,摇头晃脑地说,“这鱼应该让你吃。”   “为什么?”丛林不解。   “要是我吃的话就都到了你肚子里,要是你吃的话就还是进了我肚子里。”苏桔开心地笑起来。   “说猫类聪慧机警的人是谁?”丛林习惯性地想要摸摸她下巴,但出手的一瞬间才突然醒悟到自己现在比她矮多了,讪讪的收回手之后才说,“那个人一定被你们收买了才说了这话。”   “可你现在……”苏桔憋住笑,“不也算是猫了吗?”   “你收拾收拾赶紧和我走吧。”丛林为自己打圆场,催促道,“既然咱们俩已经互换了,为了方便你和我回去住吧。马上就到十一月下旬了,你这里这么冷我可受不了。”   “现在不是你怕冷,是我会比你冷。”苏桔指指他的身体,“现在你如果觉得冷的话只需要变回原形就可以了,那一身毛皮很耐寒的。”   “快收拾东西和我走。”丛林一想到自己的外表是女人本质是猫妖,自己的身体还被苏桔用着,就一阵别扭,“我还有个新画稿没结束。”   “好。”苏桔走到门口又折回,“不过,我想了想这条鱼还是让我吃吧,即使最终填饱了你的肚子我也认了。”   “过瘾的也是我的嘴巴。”丛林补上一句。成功收到了苏桔幽怨的眼神,这才幸灾乐祸地闭嘴了。   俩人一回到市区那所别墅里,就迅速约法三章:   一:灵魂互换期间不可以背对着对方故意偷看彼此身体,谁也不能占便宜。   二:苏桔见到丛林的朋友一定要保持平常的模样,不能露馅。   三:严格保密。   “那我们怎么洗澡啊?”苏桔是一只很注重卫生的猫,最多一天不洗澡,现在这样可怎么办。   “女孩子就是麻烦。”这下子丛林倒是无所谓了,丛他思索再三,又加上一条:四,洗澡的时候要闭着眼睛或者抬着头洗。   “满意了吧?”   “就这样吧。”苏桔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等到那九条尾巴对我失去了好奇和新鲜感才会放我回到我自己身上?”丛林带着点希望再次确认。   “嗯。”   “那要是它们一直对我有兴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苏桔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九条尾巴还是我的命呢,婆婆不在了,我也不敢瞎想办法。”   其实,苏桔也不知道作为自己一部分的九条尾巴为什么会对丛林产生这么强烈的兴趣。   “那我去画画了。”丛林一转身,感觉有什么东西滑着背开了。   他顺手探进衣服里,摸到了一个勾。   “胸……?”他小心翼翼地出声,窘地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刚才在老宅子里穿女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东西最难穿,好像是无意中随手挂上了一个传说中的扣子,才算是勉强撑住了。   “大惊小怪。”苏桔一脸鄙视,边说边隔着薄薄的衣料重新给他扣上。   苏桔的指腹摩挲到他的衣服,脊背的线条若隐若现,扣扣子的时候有炽人的体温相互传递。她拍拍他几乎僵硬的后背,“还从来没体验过从后面给我自己扣扣子呢。”   “好了?”丛林只觉得自己额头上有汗渗出。   “嗯,好了。”苏桔推推他,“你快去画画吧。”   然后,苏桔就跑去卫生间洗脸镇定去了。   他们俩都想不通,到底是自己太美还是对方太具有诱惑力,才会屡屡觉得快要失控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快四千字啦。啥也不说了,我会好好写完这个故事的。就酱(⊙o⊙) ☆、灵*得意忘形   其实苏桔不面对鱼,不单独面对他的时候还是蛮稳重的。   丛林用牙齿咬住水杯边缘,无聊地喝水盯着坐在他身旁一脸严肃的苏桔得出了结论。   今天Jason约他出来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谈。稿件刚刚给他,手头并没有要紧的工作,Jason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要不然公司也不会把丛林这个重要作者安排给他。如果说不出来吃饭,只怕丛林被他绑着出来都有可能。   “你太严肃了。”他偷偷杵杵苏桔的胳膊肘,漫不经心地扫过她耳朵。他和Jason平时可不是这样干坐着的,俩人年龄只差两岁,讲起话来毫无避讳,怎么可能一直用这么严肃的表情。   “哈哈。”苏桔突然笑起来,把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笑什么?”Jason很不能理解,就短短几天没见,丛林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见到你开心。”苏桔应对起来也挺溜。   Jason一听这话一脸嫌弃,心说这丛林吃错药了吧,脸上那表情怎么这么腻人呢?肯定是因为他旁边这个女人。   “这位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坐下来这么久丛林不仅一反常态地只说了一句话,还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也不相互介绍,就这么尴尬地不停地喝水倒水,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闷得吐血了。   “她是苏……”丛林如梦初醒似的,赶紧介绍。   “咳。”苏桔立马回味了,她轻轻咳嗽一声,“她是苏桔。”   “苏桔,这是Jason。”   俩人相互问好之后,Jason就开始对她挤眉弄眼。   丛林看出了端倪,Jason这是想拉他出去说点男人间的私房话呢。   可再看看苏桔,对他的挤眉弄眼一直视而不见,丛林只能碰碰她的脚示意。   “苏小姐。”Jason一脸尴尬,“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糟糕!   丛林立刻明白过来,他迅速喝了口水,勉强忍住笑喷的冲动,“我去趟洗手间。”   Jason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苏桔却偷偷地拉了下他衣服,生怕他一离开就露馅。   丛林却弹开她的手,潇洒地去了卫生间。   她离开的背影只看一眼就已经足够难忘,身材被有致地包裹在整套阿玛尼套装里,看起来既有男人的干练还有小女人的特有的娇美,纤瘦的腰仿佛可以盈盈在握,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上随风而动,清纯又妩媚,怎么看怎么像幅画。   Jason又想想她眼睛流露出的那股狡黠,只觉她当真配得起‘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这句古话。   “哥们儿,不是我说,这女的长得虽然是没话说,但是这也太放荡了吧。”Jason满脸不屑,又   为丛林感到痛心疾首。   “她怎么了?”苏桔尽量保持正常表情,生生忍住了拿起一杯热水浇在他脸上的冲动。   “就她上厕所之前还对我眉来眼去的。”Jason从大三实习开始就在这家文化出版公司供职,无意中和丛林结交,后来做了他编辑,一直负责到现在,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魅力竟然能有超过丛林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听到别人这么抹黑自己,苏桔不高兴了。   Jason看看他英俊的侧脸,头顶的柔光打在他鼻子上正好形成一个倨傲的阴影,表情隐隐有几分不耐。   “就刚才她还刚才拿腿蹭我呢!”Jason决定实话实说,看丛林这泥潭深陷的样子再不拔就真的拔不出来了,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被女人糟蹋了。   丛林这是变相诋毁她声誉!   “噗……”热水以另一种形式跑到了Jason脸上。   她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站起来给他擦脸,清瘦的脸颊离他越来越近,Jason差点心跳失控,他一把推开她,“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周围的人都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都说中国人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可是仍然还有很多单身男女在吃着狗粮呢,尽管Jason的皮囊和丛林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但怎么说也是一枚挺有艺术气息的美男子,要是这俩人搞基,那众多单身女同胞就只有可惜的份了。   “你小子要是接受公司的建议,走偶像派漫画家不知又要收拢多少死心塌地的女粉丝。”Jason有感而发,“偏偏你是个死脑筋,这么多年了只知道闷头画画,除了必要的活动会露面之外从来都不听从公司的安排,亏得你有才……”   原来丛林这家伙还挺脚踏实地啊。   “嗨,你也不爱听这玩意儿,不说了。”Jason及时中止,往厕所的方向看了看又道,“咱们还是得说正事,这女人就当着我的面一直和你窃窃私语,本来以为你俩情投意合的,谁知道还对我眉来眼去。”   大哥,那肯定是丛林想和你说话呢!   “我……”苏桔刚开口又被堵回去了。   “这女人太漂亮了兄弟怕你降不住。”Jason不愧是丛林的好朋友,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你天天画画,也没谈过恋爱,可真别有找我哭的那天哈。”   竟然是初恋?那邓雅琳离开那天的那个吻,他也是初吻?   “噗。”Jason的脸接受了第二次洗礼。   他嗖地拿出抽纸,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故意的吧。”   苏桔想说不是,又觉得第一次好像的确是有点故意的成分,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也没开口说话。   “完了完了。”Jason连连感叹,“你是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了。”   正在苏桔快要拖不下去的时候,余光扫到丛林的衣角,他终于回来了。   待他坐定后,苏桔仔细地审视自己的五官,越看越满意,瞧瞧这脸蛋多精致啊,一点也不比她做猫的时候差,怪不得Jason夸她漂亮。据婆婆说这模样是她当时做梦梦到之后画下来的,感觉她变成人之后就该是这个样子。她第一次变成人的时候拿出那幅画,只是为了看看自己和那画里的   人一不一样,结果婆婆又一次说对了。   或者说,那个进入婆婆梦里的人,本来就是她。   “咳。”Jason有意提醒那个此时正盯着他眼中的苏桔看的一脸陶醉的人,以前总觉得丛林这人虽然生活并不单调,但二十年一直没有一个女朋友,总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性别取向,现在看来是因为他挑女朋友的眼光太高了,“我们先让苏小姐点餐吧。”   丛林理所当然地接过菜单递给苏桔,Jason全程无辜脸,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蹭了他的腿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无视他的好意二话不说地把菜单直接递给了丛林!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啊!   丛林那小子更过分,竟然还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接了过去。   啊喂,单身狗被虐的感觉真的很酸爽好吗?啊喂,丛林那小子有张脸就是比他有资本啊。啊喂,这美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有些心猿意马,可对丛林还一副处处照顾的模样。   难不成是想要揽住丛林这只小金龟再去包养小白脸?   可是这模样和气质也用不着利用丛林啊,只要她动动手就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   “我们还是女士优先吧。”虽然丛林有时候有那么点不着调,可是也从来不会在女生面前这么没礼节,Jason用怀疑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嗯。”坐在对面的俩人齐声回答,就是没有换女士翻阅菜单的意思。   “啊,我来点。”丛林终于注意到了Jason内伤的表情,回味过来,他接过菜单熟悉地点他们平时常吃的那几道菜:“老汤驴肉、香茅牛肋骨、酱香脆皮核桃、西柚焗虾……”   “丛林常常带你来吃?”Jason不乐意了,看样子俩人已经处了很久了,可是前不久去找丛林收稿他也没提这事,看今天点的这菜式,摆明了俩人常来。   “没有,第一次。”苏桔的话还没脱口,就被丛林挡回去了。   哦,对,她得摆正位置,现在在别人眼里她是丛林,丛林才是她。   “那……”这口味竟然和他俩丝毫不差,这也太巧合了吧。又或者丛林这小子把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都说给这个女人听了?这关系,啧啧……   丛林翻到鲫鱼汤那一页的时候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绷着的苏桔赶紧翻过去了。   这要是让她吃鱼,那吃相不得立马露馅吗?   “丛林,你今天不高兴?”Jason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不说话。”   “哪有。”苏桔一出口就是沉厚有磁性的男人嗓音,眉眼却偏偏带了些女人的娇态,看得Jason好不疑惑,总觉得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丛林却又不像是丛林。今天的丛林安静的过分,并且足足半个多小时没画画,要知道他可是速写本不离身的,不说话的时候总爱拿出来画两笔,生怕错过什么灵感。   “对了,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苏桔继续问道。    ☆、灵*得意忘形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出来吃顿饭。”他看了看坐在一旁认真点菜的丛林,愣是没说真话。   即使丛林不抬头也知道Jason在说谎,要是没什么正经事他绝对不会喊他出来吃饭,就怕耽搁他画画。   “哦。”苏桔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你们还有什么要点的吗?”丛林合上菜单之前问道。   “没了。”Jason一摊手表示完全赞同,都是他和丛林爱吃的,他还能有什么要求。可是这么看来,这苏桔还真是挺为丛林着想的,连口味都顺着他,他应该是跟着借光了而已。   苏桔看了一眼菜名,虽然有肉,但没有鱼,她的胃口忽然没这么大了,恹恹地说,“都行。”   Jason简直想抽他一巴掌,今天的丛林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跟个女人似的,说话也没精神,没劲得很。   “再加上一道野生鲫鱼汤。”丛林喊来服务员又说了一句。   店里正好换了一首曲子,是很舒缓很淡的钢琴曲。   苏桔的眼里倏地放出亮光来,满眼红心地看着丛林。   Jason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只觉得胸口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这眼神?!也太浓稠了吧……   如果没看错,还是因为一道鱼汤的名字…....这丛林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这女人勾引自己兄弟果然有好手段,只用一道鲫鱼汤就能让他露出那种死心塌地的眼神。Jason   对其实是丛林的苏桔评价不定,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这苏桔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她就像处于浓厚的大雾里,叫人看不真切。   “表哥!”菜还没上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长靴短裙外面套着呢子大衣的女孩直直地朝他们走过来。   “真真,你怎么来了?”他记得一见到丛林带了个美女来,就立刻给她发过短信让她不要来了啊。   “今天放学晚,手机没电了,也没办法通知你会迟到。”左真真抱歉地笑笑,看到苏桔的那一刻小女孩的娇羞尽显,她享受着她炽热的眼神,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怕这才是Jason约丛林出来吃饭的真正意图。   “这是真真。”Jason简单地介绍,对苏桔说,“我表妹,你的死忠粉。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只能答应了。”   丛林有种被人认同的兴奋感,一时松懈,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热情地上前招呼,“你快坐。”   左真真这才把眼神从苏桔身上移开,看着这个自来熟的美女疑惑地问道,“你是?”   “苏桔!”丛林一拍脑袋,“我是苏桔。”   “你请坐。”可这热情落在另外俩人眼里,就成了一副女主人示威的姿态。   “你是丛林先生的女朋友?”其实左真真和丛林同岁,只是丛林十七岁就从一流大学毕业,漫画作品又多质量又高,她称他为丛林先生是在表达自己的尊敬和仰慕。   好不容易拜托表哥安排了这场见面的机会,她自然是满怀期待,此时看苏桔和丛林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模样,心中不免涌上巨大的失落,这问题也就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了。   丛林一看情况不妙,他最烦别人把对他作品的喜爱转移到他本人身上,现在还是个女粉丝,又是Jason的妹妹,他更加不愿意给她任何希望耽搁她,却也不好直接说拒绝的话,只能曲线救国。   而且就在苏桔面前上演这出类似相亲的戏码,他怎么想怎么别扭。   “是啊。”丛林倚靠在苏桔肩膀上,做小鸟依人状。   苏桔立刻默契地配合,拉过他的手放到桌子上,“我女朋友苏桔。”   左真真也不是小孩了,她收敛了情绪,微笑着坐下来,只是眼底有泪花闪现,不过瞬间就被她逼回去了。   苏桔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突然有点心疼。这姑娘心里都这么难受了,也没甩脸子也没当场失态,这说明涵养还是挺高的。   再说,这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只是看起来,丛林不喜欢她而已。   四人刚刚落座,那几道菜就陆续上桌了。   丛林不停地给苏桔夹菜,目的就是想要堵住她的嘴,也提醒她吃鱼的时候矜持点,在外面可不比家里,况且Jason还知道他对鱼并没有这么大热情。而苏桔面对一份新鲜美味的野生鲫鱼汤怎么舍得错过,只能不断地再把那肉菜夹回他碗里。   可这落在左真真眼里,就成了最刺眼的动作,那筷子每在俩人的盘子里落一次,她的心就碎一次。看人家这相敬如宾的样子该是有多恩爱啊,左真真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小丑。   为了防止他再给自己夹菜,苏桔起身先为他盛了一碗鲜鱼汤,又为自己盛了一碗这才坐下。   丛林无奈只能放任她去,可是看看一脸忧郁的左真真和一脸愧疚的Jason,他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站起身又为他们两个人一人盛了一碗。   对于苏桔他是不指望的,且不说她此时所有的精力都对付那碗鱼汤去了,就是无所事事,她也不会想到给除了他之外的人盛菜。自从和苏桔认识之后,他对猫类的很多资料了如指掌,自然也是明白对生人没有什么热情是它们天性使然。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苏桔似乎只在他面前才爱絮叨,才会有那股天真劲。这么多天以来,他竟然一直无条件信任她,并且越来越想要,照顾她。   这真是不可思议。   这下子,左真真更郁闷了,这苏桔不仅人长的漂亮还这么大方周到,只怕刚才初见的热情也不是假装的,这让她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而Jason呢,他看看只顾埋头喝汤的苏桔不由得心生诽腹,亏自己还担心他泥足深陷,现在倒好这小子为了一碗不怎么喜欢的鱼汤竟然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说,就算是铁了心不给一丝机会,也太不给表妹面子了!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再看看这对比明显的苏桔,倒显得人美心更美了,就连对待自己的表妹她的情敌也这么妥帖细致。   他看她越发顺眼了。   或许人家刚才蹭到他的腿,只是不小心而已?   当你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之前的坏印象就像被打开了一个突破口,那些好感会以涨潮之势涌进去,慢慢地淹没那些坏印象。   以前Jason还担心像丛林这样从来不会照顾人的男人会找不到女朋友,现在却是应了那句老话——懒人有懒福,看看这苏桔不仅人美还把丛林当宝贝看,这丛林上辈子得积攒了多少福气啊。   “我想先走了。”左真真觉得再待下去就连仅存的自信也要消失了,在对面的苏桔的对比之下她越发没了光彩。   “我陪你一起。”Jason放下碗筷,他也愧对表妹,虽然发送了短信但是信息没有通知到,也有他的责任,只怪自己没提前问问丛林这小子有没有谈恋爱,是他想当然了。   “我们也走吧。”丛林碰碰吃得正香的苏桔,拿起外套给她穿上。   左真真再次被温柔贤惠状的苏桔撂倒,心中更加绝望,自己只怕是一点希望也不会有了。   苏桔从丛林口袋里拿出□□交给服务员:“买单。”   Jason这才稍稍放缓了脸色,他都把自己□□交给苏桔了,看来已经情定无疑,不仅主动买单还肯把钱交给老婆,他终于有点男人样子了。   丛林看她这副习惯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踮起脚尖附在她耳边说:“果然给足了男人面子。”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在右边口袋里的?   苏桔没空搭理他,并不理会他的调侃,一脸谄媚地对着服务员招招手:“请把剩下的鲫鱼汤打包。”   这味道,太赞了!回去之后得让丛林练习这道菜,那样她就不出门也能天天吃到了。   三人看看快要见底的鲫鱼汤,再看看真心站在原地等待服务员打包的苏桔,无语皆倒……   整个别墅里静的吓人,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不断地传过来,噼里啪啦像断了线的珠子,只叫人觉得诡异。   别墅是三层中空的设计,四周经过加工之后当做壁纸的各色漫画,都出自丛林的笔下。正中央是一盏设计简洁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苏桔抬头看看挂在一楼客厅的钟表,脸色罕见的发沉。   “丛林。”苏桔屏气凝神终于听到了两次关门声,蹬蹬蹬一口气跑上三楼,毫不客气地打开书房直愣愣地说,“你今天洗澡时间超过了三十分钟。”   丛林正拿出漫画纸准备画新番,家里一直没有生人,也就没有给书房上锁,此时苏桔突然闯进来让他一时愣在了椅子上,一脸茫然地保持着扭头看她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作。   他刚刚洗完澡,沐浴露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轻巧得钻进了苏桔的鼻孔里。   是牛奶味道的。   丛林之前使用的是西柚味,但她不喜欢,硬拉着他一起去超市重新换了牛奶味的沐浴露。当时正赶上超市大促销,熙熙攮攮的好不热闹,好不容易挤到沐浴露货架旁的时候,发现只剩了一瓶牛奶味的。   她机警地发现旁边有一个大妈也在看这瓶沐浴露,眼疾手快地拿起来抱在怀里之后,还冲着丛林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丛林一脸阴沉相,搞得她兴致降了大半。最后看到围在四周的人纷纷向她投来怪异的眼神才   反过味来,自己现在的外表是个男人!还是个俊俏的男人!   一个男人竟然和一位大妈抢一瓶沐浴露,事成之后还冲着自己的女伴做出兴高采烈的动作,眼睛都快眯到一起去了。   “伪娘。”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我的风格就这样淡淡的?讲故事的本领有待提高哇(*@ο@*) ~~下本尝试重生文 好东西要分享的啦,给你们推荐《百鸟朝凤》这部影片,第四代导演风格鲜明浓烈。今天老师回忆吴天明导演讲了一节课,满满的追悼。 ☆、灵*得意忘形   当时丛林对她的行为给出了这个当下大热的批判词。   可恰恰,这伪娘在别人眼里指的就是他自己。   幸亏丛林曝光度不高,受众群也以青少年为主,那件事也没对他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俩人为此还庆幸了一阵子。   苏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可是再想想当时丛林除了对她的行为进行批判之外,连一丁点儿怒气都没有,就连那瓶不过200毫升的沐浴露都没舍得让她拿。   一开始苏桔还傻乎乎地以为丛林这是生气了,连沐浴露都不想让她碰了,想让她离开了。   她自动脑补了一系列针锋相对的剧情之后,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袖子说了一句:“让我拿着吧,算是将功补过好不好?”   丛林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苏桔,我是男人。”明明是才发生了没几天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像是过了很久了。   就像是她和丛林真的认识很久很久了,久的不只是发生了那些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于是那天晚上,身材高大的苏桔慢慢地小步跟着在前头提着沐浴露和蔬菜鲜鱼的小个子丛林,目光一直不离他左右,好像两个人根本就发生灵魂互换的事情,丛林在她面前依旧有着压倒性的身高优势。   仅仅因为洗澡时间比平时延长了十多分钟,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你把衣服拉一拉。”苏桔的声音低了几分,和刚才相比明显有了情绪变化,不再像是兴师问罪了,她指指胸部,糯糯地说,“露出来的是我的……你一低头就会看到。”   丛林忽然忍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直到苏桔面红耳赤了他才稍稍停下来,“你不会是在底下算着我洗澡的时间了吧?”   “嗯。”苏桔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竟没了主意。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听到她的回答,丛林渐渐收住了笑容,慢吞吞地吐出了这句话。   苏桔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连连摆手解释:“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丛林放下手中的笔,把身子坐正直直地看着她,话里竟有几分不耐烦,“你倒是说啊。”   “我没看你的你也不能看我的。”苏桔把眼睛一闭索性豁出去了,大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声音,苏桔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丛林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就那样目带忧伤的看着她。   苏桔开始打了退堂鼓,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   蹬蹬蹬下楼的声音传来,丛林再也憋不住笑,扑到平时用作临时休息的榻榻米上拉起被子死死地蒙住了头。   这丫头还真被他给唬过去了。   他忐忑不安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当苏桔不加掩饰的蹬蹬上楼声传来时,他急中生智地上演了刚才那处戏。   简直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出现变化,终于明白演员的不容易了。   被子底下,丛林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越想越觉得搞笑,就差一时糊涂虫上头,跑下楼去和苏桔分享这喜悦了。   “丛林。”苏桔不是下楼去了吗?被子外面怎么会传来她的声音?   “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如果不发给你,老天都看不过去!”   “哈哈哈哈哈……”丛林好不容易喘口气又开始笑,“哈哈……哈哈……”   “……苏桔……我错了,你……快停下来!”他脑子里一瞬间用涌出了一万句示弱求饶的话,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两句最重要的。   苏桔并不搭理她,脸上笑得灿烂,手里却继续使劲:“你不是挺厉害吗?你刚才不是很难过吗?还说我不相信你是吧?”   即使手上的劲道没停,丛林还是笑的乱蹬,但她胜在占他身体的优势——力气大,她使劲地桎梏住他的脚感觉还不泄气,怒气冲冲地来了一句:“你这人就算变成鱼,也是最烂最臭的小鱼干!”   这句话倒是突然提醒了快要全身痉挛的丛林,他努力地忍住脚下传来的钻心的痒,默念“我要变成猫我要变成猫。”   自从灵魂互换之后,丛林每天都要至少抽出一个小时变成猫晒晒太阳,因为苏桔觉得她作为千年才出一只的九命猫妖,几乎没有前辈的经验可以借鉴,很多事都要自己摸索。   本着万事万物不忘本源的精神,她强烈遵循着猫咪晒太阳这一习惯,不仅可以补充维生素,还能利用阳光的紫外线杀菌。   可是这么熟悉的方法,这次竟然没效果!   脚底下仍然传来钻心的痒,苏桔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   “我要变成猫我要变成猫……”丛林把画漫画时的精力拿出来,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   终于不痒了。   虽然高兴,但他是不敢再笑了,即使变成猫这肚皮也疼着呢。   他走到又一次目瞪口呆的苏桔面前,讨好似的蹭蹭她,“喵喵。”   苏桔,你别生气了。   “丛林。”苏桔的表情很凝重,事情很严肃,“我真的生气了。”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苏桔略带忧伤地看他一眼就下楼了。   这次肯定是真下去了,他都听见一楼的小吧台处发出了水杯咣咣碰桌子的声音。   他这次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自己刚才笑得那么早做什么呢?再忍忍等她彻底走远了不就好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苏桔到底是苏桔,即使没了猫的皮囊,脑子也依旧灵活狡黠,竟然懂得杀个回马□□探他。   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丛林跳下床走到走廊上看着坐在高脚凳上背对着他低头喝水的苏桔,这下子真犯愁了。   没想到丛林不仅耍了她,竟然还知道变成猫让自己不舍得下手。苏桔察觉到丛林在偷偷看她之后,唇角勾起了笑:“骗人这事只有你自己做的顺手吗?”   丛林看到她慢吞吞地起身,似乎真的很伤心。   “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原谅你。”正在他备受煎熬的时候,苏桔竟然同他说话了!   这声音简直有如天籁,他高兴的点点头:“喵喵。”   这是同意了。   “第一:以后吃鱼的次数要从一日一次改成一日三次。”丛林一听这么简单,也顾不得什么怕她蛋白质过高的问题了,当下让她消气才是硬道理啊。   “第二:以后不许再相亲。”这个条件就提的相当微妙了,合着前几天的左真真事件她还是放在了心上的。   苏桔看他犹豫也开始在心里质问自己,人家相亲干你什么事?   她不敢往下想了,可为了保持高冷情绪,千万不能乱千万不能慌,于是补充了一句:“前面加个期限是‘在灵魂互换期间’。”   丛林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一点就透,加上在灵魂互换期间这几个字后,这意义立马就不同了,由刚才管的宽泛之感过渡到了考虑俩人现在身份不便的细致打算。   “喵。”这是再次同意了。   可是想通了的丛林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失落?原来,她在乎的不是相亲本身,而仅仅是彼此的身份不便而已。   “第三:不要爱上我。”话音刚落,苏桔就先绷不住的大笑起来。这第三条是突然蹦出脑海的,她也就顺口说了去。   而且,她说的话越荒唐就越能证明这话的不着边际之感,这样一来也恰巧冲了刚才第二条带来的莫名尴尬。   果然,丛林也欢快地摇了摇尾巴,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显然也是觉得荒诞和搞笑。苏桔看他这幅样子,心里那块石头突然就落下去了一点。   眯着眼睛的丛林成功地掩饰了他听到第三条以后的慌张。   “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是我哦。”苏桔冲他扬扬下巴,指指卧室示意他去变回来,欢快地说,“刚才的话你别想不认账,我都做了录音的。”   “喵。”丛林这是赞同不赖账的意思。   在他转身去卧室变身穿衣的时候,苏桔用一种极小极低的声音说道:“第三条是凑数的,你别当真。”   说完又抬头看了看三楼的走廊,什么都没了,他去穿衣服了。   这种心理很矛盾,刚刚那句近似低语的话自己到底是想让他听见呢?还是不想让他听见呢?   正在她无比纠结的时候,换身完毕的丛林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你第三条是凑数的吧。”丛林笑着看她,“肯定是时间急想不到别的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以你的智商也就这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底里抗拒第三条。   “算你聪明一次。”她难得认同他贬低自己。   苏桔的眼睛里看见的是丛林是自己的模样,丛林的眼睛里映出的也是他自己的模样,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多奇妙。”   是啊,多奇妙。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你自己,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我自己,这么小概率事件我们怎么就撞见了呢?   丛林,茫茫人海中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呢?   苏桔,历经九十年你才得以变成人形,为什么就和我相遇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喵~为什么前几章点击率蹭蹭地涨,后面就越来越少呢......收藏也少,我要去厕所哭会儿,你们别拉我~\(≧▽≦)/~小天使们要多给点收藏和评论我才有更有动力( ⊙ o ⊙ )啊! 有建议啥的尽情砸过来,本人绝不是玻璃心,绝壁渴望进步女青年一枚!看到我激情的眼神了吗O(∩_∩)O ☆、灵*得意忘形   “昨天被你糊弄过去了,今天必须说清楚!”苏桔一边吃着鱼,一边对起身开门的丛林大叫,“你到底有没有偷看我!”   “这……我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啊。”她抬头一看,Jason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但怎么看他脸上也带着“求真相”三个字。   Jason看看又在吃鱼的丛林再看看前来开门的苏桔,总觉得这俩人有点性别倒换。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他并没有一点向外走的打算。   “你刚才说苏桔偷看你?”Jason清清嗓子一脸好奇的说完,转脸又变得正经了,“是我听错了吧?”   “嘿嘿。”苏桔打算打个马虎眼让这事儿翻篇。   Jason从进门之后眼睛就没停过,纯灰色真皮沙发旁边多了一个嫩绿色的懒人沙发,鞋柜旁放着各色女士鞋。再看看看看丛林身上穿的那件Ermenegildo Zegna的家居服,心下好奇,虽然他以前也讲究吃穿用住,但是并没有到这么挑剔的地步,大多数时候还是一枚知晓勤俭节约的好青年。再看看餐桌上两人份的碟盘,明显……   “你们同居了?!”Jason马上得出了结论,一把拍上苏桔的肩膀,对他竖出大拇指,“行啊小子,速度!”   丛林一副吃了瘪的表情看着此时肯定已经想象力爆棚的Jason,也不解释,所幸由他去了。   苏桔的盘问又一次被突然出现的Jason打断了,尽管不悦,但考虑到是丛林的朋友也不能一走了之,只能静静地吃鱼。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丛林也坐下吃饭,“你以为都像你起这么早啊,作息和三餐规律的不像正常人。”   Jason想不明白了,难道在苏桔眼里像她和丛林这样快十一点才吃早饭的人才叫正常人?   还有,听这个苏桔说话怎么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啊。他们不就才见过一面吗?   “是啊,你来这么早做什么?”苏桔附和着。   “你上本漫画这周不是完结了吗?”Jason看他俩吃的香,也从盘子里拿了一片吐司吃。   丛林的厨房手艺可是出了名的,甚至有时候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几个熟悉的人还会把餐厅的饭菜和丛林做的比较比较。   就这一片吐司他也能把面包做的香喷喷的,并且很筋道,吃起来一丝一丝的,里面混着淡淡的牛奶和鸡蛋味。   “我来找你谈谈全集出版的事,再顺便协助美编工作让你定封面。还有下一本漫画的企划。”Jason说,“吃完饭去书房谈吧。”   其实这工作也不是非要到他家才能谈,只是他‘一不小心’就给平时常常在一起的几个朋友提到了苏桔。丛林上学跳级多,平时不攀岩的时候就爱在家画漫画,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所以除了Jason真的和他相交甚好情谊深厚外,别的人再熟悉也不会多嘴问私人情感问题,因为问了他也不说。但这样只能把他们心中的好奇之火越勾越旺。再加上Jason一直有意无意地夸赞苏桔的长相,最后又‘一不小心’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要给他们拍一张苏桔的照片,还收了每人一百块,算是为他们的好奇心买单。要不是这,他才不来丛林家里碰运气呢。   只是没想到,他俩还真同居了。   “好。”苏桔注意到丛林给她使眼色,明显加快了吃饭速度。   “我觉得这个封面和主题不符,那一个不好看,你再让我看看另外的。”一直找不到理想封面,丛林也有点急躁了。   “嗯。”Jason打开电脑里所有的封面文件,让他一一过目。   “这个太花哨了。”丛林对待自己的作品是相当严肃和细心的,他想找到最合适的封面来出版新一本全集。   “这个也不行。”他指指下一页,“换下一张。”   “苏小姐,您能让丛林说句话吗?”Jason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来书房之后丛林几乎没说话,所有的意见都是苏桔在说,这当事人不发话怎么定啊。   即使他俩谈恋爱,也不能代表对方啊。   丛林低头看看自己的女性身体,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丛林,你说句话。”Jason杵杵一直趴在桌子上,双臂成弓形垫在脖子下的苏桔,他疑惑地嘟囔一句,“睡觉姿势什么时候这么奇怪了。”   “鱼汤熬好啦?”她猛地坐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吃鱼了?”Jason问。   “就是忽然换口味了。”苏桔捶捶发酸的肩膀,捏捏发麻的胳膊,依旧哈欠连天。   “她昨晚有点劳累过度。”虽然他们俩灵魂互换了,但是各自的习惯并未因此改变,苏桔还是习惯白日里睡觉,夜晚倒是很精神,搞得他最近都习惯晚上工作了。   “劳累过度?”转移话题成功,Jason果然上钩,“他昨天画到很晚吗?”   “也不是。”丛林想想,她昨晚好像一直在看《猫和老鼠》吧,在三楼都能听到她从一楼发出的笑声。   “咳,再好的兄弟我们也会尊重彼此的隐私。”Jason赶紧像个明白人儿似的发话了。   丛林看他那副虽然不可说但兄弟我很明白的样子,在心里对他翻了一百个白眼,这人指不定又想到哪里去了。   “苏桔全权代表我。”苏桔擦擦口水,撂下这句话又继续去会周公了。   “那我们继续。”Jason耸耸肩表示同意,恋爱果然让人改变良多,他觉得今天来纯粹就是找虐的,就拿刚才来说吧,现在丛林吃完饭后连碗都不用刷了,人家苏桔事事做的周到。   唉,世界上果然是有人美心更美这一现身说法的,只是咱没这运气。Jason不自知地摇摇头,   “这是最后两个封面了,苏小姐更喜欢哪个?”   丛林看他突然热切起来的眼神,忍住毛孔直立的冲动,只盯着屏幕再也不看他一眼。   “停!”他指着那张一闪而过的白底黑字的简洁封面,用肩膀蹭了蹭Jason,“就这个了!”   “这本漫画本来就是黑白漫画,这样会不会太单调了?”Jason提议。   “不会的。”丛林越看越满意,“就它了。”   “丛林,你快点醒醒!”Jason一脚踢过去,苏桔觉得自己尾椎骨有点疼,她愤怒的睁开眼睛,   “干什么!”   “还是得让你看一眼,不然到时候你不满意就完蛋了。”为了高效率,Jason必须得到肯定。   她慢悠悠地擦掉眼里溢出的泪花说,“就这个吧,我挺满意。”   Jason看他醒了,忙道:“你下一本可以考虑改成画彩色漫画。”   “可他现在是在周刊连载,如果改成彩漫的话时间就会更加紧张,可能连休息的时间都没了。”丛林说。   这话题苏桔肯定是什么都不懂的,只是听起来似乎很重要的样子,便只能乖乖地坐着,也不敢再打瞌睡了。   “丛林,你觉得呢?”此时在Jason看来,这苏桔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过度了,看起来是想把丛林的一切都握在手里。他真怕丛林以后成了妻管严。   “公司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彩漫,你现在名气挺大,也有一定的读者粉丝群。这么多年你一直画黑白漫画,铅笔和墨线的功力已经很棒了,上色的话只会锦上添花。”Jason继续做着提议。   他希望看到丛林更进一步,他还年轻,可塑性强,又有天分,前途是看得见的一片大好。   “可是黑白原稿给人的视觉冲击力也不差,为什么非要尝试彩色呢?”丛林从来没尝试过上色,一是因为所有出自他手下的漫画都是他独立完成,还要跟上杂志的连载进度,他又不想马马虎虎地应付,所以时间总是很紧张的;二是他从接触漫画开始就是黑白漫画,他喜欢这两种颜色所传达出的韵味和内涵。   “作品多元化一些不好吗?”苏桔看Jason靠自己越来越近,生怕他下一秒就扑到自己耳根子上来,她敏捷地站起身走到丛林身后,也不回答Jason的话。   “不如试试。”经过他这么一说,丛林倒觉得可以尝试,他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苏桔,“改变故事风格,画一些与原来的作品截然不同的漫画或许会更有意思。”   “苏小姐,你倒是让丛林给个准信啊。”Jason以为他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传达给了丛林,但其实他紧盯着的人正是苏桔,“我也好安排接下来的工作进度。”   苏桔和丛林都心知肚明Jason一定又依靠外表给他俩定性了。   (画外音:废话!难不成人家还能有双透视灵魂的眼睛?那还轮得到你俩当主角吗?我这个白眼翻得\(^o^)/~)   “我同意。”苏桔赶紧表态。   “但是公司可以在保证彩漫质量的同时尽量压缩成本吗?”丛林加上一句。   “怎么会这样问?”Jason很是不解。   “读者中学生占了多数,如果成本过高价格也必然随之上涨……”苏桔立马接过话茬。   “知道了。”Jason拍拍苏桔的肩膀,“都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你的提议我一定会考虑的。”   苏桔看丛林点点头,她也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定下吧。”   “让我给你俩拍张合照。”Jason掏出手机打开摄像,他倒也不心虚,“丛林第一次恋爱,怎么也得让我留个纪念……”   “你是不是又拿我赚钱了?”    ☆、灵*得意忘形   丛林恨不得揪住他领子暴打一顿,这Jason的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天天跟八卦搬运工似的,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只是苏桔认识的人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大胖他们几个是不是也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事了?”   “你俩雌雄同体啊?”Jason疑惑地问,“你代表丛林表态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彻底成丛林的口吻了?”   其实Jason一点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就是混乱之中抓住了点尾巴,想要侍机逃跑而已。   刚和丛林认识那会儿,俩人都是热血的毛头小子,他没少中了丛林的计,他总有办法让你把吃进去的骨头再吐出来,想起来以前还没暖热和就被他搞走的钱,那痛感仿佛历历在目,赶紧跑才是正事。   苏桔和丛林心虚,一听这话气焰立马低了许多。   Jason趁这当儿,拔腿就跑,那还不忘回头拿手机拍照,他一看照片,虽然拍糊了,但苏桔的脸还是能勉强看清的,美人就是美人,没有角度没有聚焦也美的别具一番滋味。而且就算众人不满意这照片,那退回五十也比全部退回好。   反正要他每人退还一百那是不可能的!   钱嘛,哪里有吃了还想吐的道理。   “没事,拍就拍呗。”苏桔倒是满不在乎,她看着丛林着急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蹭蹭脚尖说,“其实我还没拍过照片呢。”   她看人类都挺喜欢自拍的,只是她连一张都没有,想想还有些可惜。   “你过来。”一楼的门发出了闭合声,然后是别墅大门的关门声,再然后是启动汽车的声音,Jason肯定走远了。丛林索性也不瞎担心了,他从书橱里取出相机,特地支好了三脚架,打算和她多拍几张,苏桔的一切心愿,哪怕它很小很小,他也想替她完成。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冲动。在面对苏桔的时候,感性总是大于理性。   丛林耐心地指导她拍照的动作,还特地搜了几张经典摆拍图片,接连试了几张之后,俩人开始尝试合照,丛林现在的个头小,揽不到苏桔的肩,只能抬手摸摸她的下巴,苏桔感觉到下巴传来的皮肤温度,低头看他一眼,意外地没反对,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又把我当猫看。”   丛林,你会一直拿我当猫看吗?   丛林在一门心思的找角度,自然是没听见她这句类似自言自语的话。摁下快门后他马上跑到她身边按照刚才的姿势站定,喊道:“茄……”   “怎么了?”没有听到完整的茄子两个字,苏桔诧异地看向他。只见丛林整张脸涨的爆红,两腿向内弓,膝盖凑到了一起,小腹微微向后收,满脸不可思议。   就在苏桔回头这一瞬间,咔嚓一声,这一秒被永远定格了。   丛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也无暇去管摄像机,只是无措地看着苏桔,最终还是咬牙问道:“你也会来……”   “哎呀!”还没等丛林说完,她就想到是什么事儿了。日期在她脑子里飞快地转来转去,她一拍脑袋,“好像就是这几天。”   婆婆去世前给她讲过这种事情,还在老宅子里给她准备了卫生巾,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她吐吐舌头,“婆婆说这是我化成人形必经的事情。”   既然化成了人,自然是要‘入乡随俗’。   丛林哭笑不得,在这种事情面前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哭笑不得地催促苏桔,“你快点想办法。”   之前学生物的时候也了解过,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事会在他身上发生。   “苏桔!你快想办法!”丛林动也不敢动,生怕那种汹涌的感觉又来了。   “我去买卫生巾!”苏桔终于想到了点子上,“你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这块是个别墅群,最外面那一栋前面有家24小时自助超市,上次的u盘也是从那里买的,苏桔很是熟门熟路。   “嗯嗯。”丛林赶紧点头。   “第一次来月事,竟然便宜了丛林,让他先体验了一把。”这话当着丛林的面她铁定不敢说,可她越发觉得可惜,两步一回头地看看丛林此时快黑掉的脸,兀自感叹,“尾巴啊尾巴,我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快去!”丛林瞪眼,看她这么悠闲的样子开始急了,“我这难受着呢。”   她故意让他不痛快。   “其实我早就看过你身体了,毕竟不洗澡不上厕所是不可能的事。”苏桔靠在一楼的楼梯口,看着痛苦不堪的丛林悠悠开口,“只是我不好意思说,本来打算让你先承认的,但是今天害你这样,我就先认错吧。”   说完她就蹬蹬蹬地向门口跑去,伸出一只手指冲着楼上的人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向外跑去。   丛林听着门依次被打开的声音,再从窗户里看她融进暖阳里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枉费他每   晚洗澡时都要闭着眼睛忍住冲动做正人君子,昨晚不过是思想斗争长久了点,还生怕被她看穿自己的想法。如今竟然被苏桔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老话儿说的好,“色/猫!”   虽然她实际年龄又老,如今又色胆包天,不过,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呢?   丛林坐在马桶上无奈地想东想西,好歹还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显然这个时刻想什么都是没用的,因为小腹处的阵阵热流还在时时提醒他面对事实。   TMD这女性专属的事怎么就让他一个大男人赶上了呢!幸亏Jason走的早,不然自己这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哎不对啊,就算是Jason赶上了,那在他眼里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现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苏桔啊!   对,我要把我自己拿女人看待,嗯,我现在不是丛林,来月事的是苏桔,我只是暂时住在她身体里而已。   他反反复复地进行自我催眠,最终还是颓然地扶额长叹,只盼苏桔能再快点。   咣当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苏桔,我在卫生间!”丛林欣喜地大喊,就差跳起来迎接了。   “你有病吧,怎么还在里面不出来?”苏桔一听声音是从东南方向传过来的,是二楼的独卫无疑,她快速走过去,因为来回跑得急还在喘着粗气“我从门缝里给你递进去行吗?”   “好。”丛林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站起来就觉得异常地难受,只能含糊带过,但转念一想,即使有了卫生巾,那还是有一个关键问题亟需解决。他用手掌来回扇着风,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对苏桔说,“可我还…....”   苏桔只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由得敲门喊道,“大声说!”   “我还不会用!”丛林也是拼了,都这个时候了,什么男人什么女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马桶上越坐越难受了,而且那股暖流似乎越来越多,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这传说中的大姨妈消停一下。   “哈哈。”苏桔却突然倚在门框上笑起来,“这事我得给你记下来,嘲笑你一辈子。”   “你先出来,我给你演示一遍。”苏桔一边催他,一边给他说刚才买卫生巾的感受,“毕竟我是一只刚变成人没多久的猫,第一次来月事还是挺激动的,尤其是刚才买卫生巾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波涛澎湃。”   丛林猛地拉开门踮起脚尖对着她的头来了一个暴栗,“不要说波涛澎湃这样的形容词!你作为一只猫妖不用这么有文化!”   波涛澎湃,波涛汹涌……所有能和这事扯上关系的词丛林现在都不想听。   “给我吧。”丛林瞥她一眼,一把拿过那包卫生巾。这猫妖思维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嫉妒他呢,他是不指望她了,“我自己试试就会了。   果不其然,“丛林,你能给我说说是什么感觉吗?”   丛林看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脸此时露出了这么谄媚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再也不给你做鱼了,就算你有那个视频也不行。”   苏桔一听,立马缴械投降,本来还担心丛林会拿她违反约定偷看他身体这件事要回那个一直要挟他做饭的视频,这下子更不敢说话了,瞬间泪汪汪地通过还没关死的门缝向他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尽管姨妈不等人,可丛林见她这副样子,虽然明知她是为了博同情故意挤出来的泪花,但还是忍不住打开门捏了捏她的脸,“乖,你去一楼等我。我们今天才吃了一顿饭,等会给你做鱼吃。”   “好。”苏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轻轻地关上门,欢快地向一楼跑去。   等丛林搞定自以为很简单的卫生巾,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苏桔早就缩在懒人沙发里打起了盹。   他拿起羽绒被给她盖上之后才去厨房倒了一杯红糖水饮下,刚才查到的女人来事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已经通通记下了。   这身体是苏桔的,他在一天就会好好珍惜一天。   丛林从冰箱里拿出早晨处理好的鱼和番茄,撕开保鲜膜用热水洗净,一片片和硬币厚度相似的鱼肉在阳光照射下泛出粼粼波光晶莹剔透,煞是好看。等水分沥得差不多之后倒入瓷盆里,加入盐、胡椒粉等拌匀。此时锅里的油已经热了,他调到小火把蒜蓉煸香,然后转大火倒入番茄炒出红油,最后倒水改小火把鱼一片片地不重叠放入。   他从消毒柜里拿出吃饭用的碗筷放在一旁备用,看着慢慢变色卷曲的鱼片和发红的汤汁,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苏桔捧着碗遮住脸的样子,记得她第一次吃他做的鱼,最后连碗都舔了一遍,锃光瓦亮到都不用刷。   这一刻天地与他无关,只有那只猫妖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就站在那里怔怔松松地笑着,小腹带来的不适感也神奇地消失了。   苏桔窝在沙发里,透过透明玻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连鱼都失了味道,眼角有一滴泪悄悄滑下脸颊。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缩了缩头,整张脸在柔软的沙发绒布上蹭来蹭去,轻薄的羽绒被覆盖着她不安分的身体,一如他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全感。   苏桔,在这个世界上谁还能这般待你呢?   想想,真幸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了咋办,新坑倒是写的挺顺,醉了...... ☆、灵*得意忘形   晚上因为身体不适,丛林便减少了画画的时间。   一直等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苏桔看他放下了笔,就火急火燎地拉他到卧室躺下。然后按照今天给Jason打电话问来的步骤一步步给他按摩。   她可是听说了,来月事是很难受的,本来挺羡慕他甚至嫉妒他享受了她第一次来做客的大姨妈,现在倒只剩下愧疚了。   要不是遇到她,丛林的生活不会奇葩,也不会有这么倒霉的事发生了。   她把手放在丛林的小腹上,轻轻柔柔地来回摩挲。   明明是自己的脸,但那种柔和他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见到过。她认真的模样像是对待一条美丽的鱼,万分温柔。   丛林的眼睛转来转去,从她的鼻梁看到嘴唇,再往下,然后十分尴尬地碰碰苏桔的胳膊:“那个,其实我早就不难受了,只是有点累,你不用这么小心。”   他的喉咙干涩到发紧。为什么会有种想要吻她的冲动?可那是他的脸啊,自己吻自己是不是太荒诞了?还是说吸引他的不是苏桔而是他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   “Jason说必须这样!”这下子苏桔不信他了,振振有词地说,“这样你会舒服很多。”   Jason这明明是在教她玩火!他怎么就交到这么一个损友?   还没等丛林说话,她就俯下身用左手撑住左边脸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虔诚地对着空气说道:“尾巴尾巴啊,能不能让我俩快些换回来呢?”   我不想丛林难受,真的。   一听说来大姨妈是件很痛苦的事,她就恨不得赶紧换回来。   隔着细软的衣料,苏桔呼吸之间的热气喷到他的肚子上,这触感竟让他微微战栗。   “我以主人的身份要求你,赶快让我们换回来。”苏桔改变了姿势,用胳膊肘撑着床右手继续按   摩左手却开始了画圈圈。   就在丛林实在忍不住了,想要一把推开她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喵喵。”这次没等他念咒语,就自动变成了猫。   那九条尾巴又出现了,盈盈白光照的整间屋子亮如白昼。苏桔来不及震惊赶紧闭上眼睛等待它们把他俩的灵魂牵引着交换过来。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这次的白光发生的变化,这种白不再是苍茫的无边际的白,而是种晶莹剔透到散发出光华的白。   丛林也激动的语无伦次,可就在这当儿,他竟然想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在他变成猫的这会儿,大姨妈走了吗?还有那卫生巾又该怎么办?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俩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   丛林看看纯灰色的床单,又看看团成一团的大白猫,突然就想笑,他哈哈地顺着床边倒在地上捏捏自己又抚摸抚摸苏桔的皮毛,感慨万千地说,“终于换回来了!”   “你怎么不动啊。”丛林问道,但是不等她回答,他又说道,“你说是不是你以主人的身份要求那九条尾巴让我们互换回来,才管用的?”   “嗨,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们就不用别扭这么多天了。”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这尾巴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最后一条此功力尤盛。”   他又杵杵它,“不过这是不是代表着这尾巴对我没有兴趣了,那你呢?你不会也对我没有任何兴趣了吧?”   “喵!”烦死了!   “奥奥。”丛林反应过来,“我应该出去让你穿衣服是吧?”   他知道苏桔肯定不会穿他白天穿过的那件,便迅速跑去最近特地腾出的衣帽间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放到床上,这才关门离开。   等他再次进来的时候床单、被子通通都被换了。   苏桔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来及吹,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看见他就大声嚷嚷:“什么欺软怕硬!明明就是你得意忘形!肯定是我按摩的太舒服了吧?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起了歪心思?”   想来那九条尾巴会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只有一个原因:丛林也得意忘形了。   他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其实吧,她说的还真是事实。   自己一个大好青年,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这么多天坚持着不偷看不占便宜的原则已经相当给面子了,像她刚才那样投怀送抱的,怎么可能没个心思呢?   “画画去了,画画去了。”丛林不回答她的追问,转身向书房走去。   刚迈了一步又摸摸鼻子尴尬地回过头来嘱咐:“你这几天还是少洗澡的好,洗的话也一定要用热水,别冲凉水澡。”   “嗯。”苏桔摸着头发不自然地应了。她眼神明亮,脸庞因他的叮咛不胜娇羞,万般媚态又带着憨态,狡黠中带喜悦,光洁的皮/肤仿佛沾满了晨露。   呲地一声,脚步在地毯上摩/擦发出了去而复返的声音。   苏桔刚抬起头就被他的脸占满了整个视线。   他双手扣住她的头,稍稍低头一歪就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   这次和上次浅尝辄止被一个玩笑话带过的吻不同,丛林此时清楚地知道他想亲/吻的人是苏桔,也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感到久违的心跳声砰砰砰跳的鲜活,那种冲动感再不能遏制。   被彻底震住的苏桔完全没准备,双眼瞪得特别大,喉咙轻轻吞咽了一下,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一声吞咽尤其大,却像是回应。   他心下一喜,修长的手指在她乌黑的发丝间游走,牢牢地压住使得她更加贴近自己。两个人都有些笨拙,丛林也撬不开她的齿贝,只是在嘴唇外部流连忘返,可依然觉得很甜很甜。   “你欺负我。”苏桔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似问似答。   她耳朵嗡嗡嗡响的厉害,只听见丛林嗯了一声之后似乎有股电流划过全身,酥酥麻麻。这就是电视剧里演的‘接吻’吗?   苏桔大脑开始呈放空状态,也没有丝毫推开他的念头,然后双膝发软,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头发散发出幽香,慢慢拥住他的双臂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揽过她的肩膀附到她耳侧呢喃:“苏桔,和我在一起。”   不是疑问,不是征询,也没有犹豫更没有负担,就用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告诉她,他要和她在一起。   “你要切记你的身份。”婆婆生前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响起。   她很挣扎。   有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顺着肌肤滑下去,凉凉的。   丛林的心里一僵。   她慢慢推开他,看着他错愕的眼神噗地一声破涕为笑。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听,它已经做出了回应。”   “你有……心跳了!”丛林又惊又喜,他早就发现苏桔没有心跳的事实,怕她也为这个忧虑,便一直忍着没问。   反正有没有心跳,是猫妖还是人类,年龄是老是幼都没有关系,只要是苏桔就够了。只要是那个嘴馋、爱花钱、爱晒太阳、除他之外对任何人都有戒心的苏桔就够了。   可是在自己表白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了心跳。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就是心跳声,它代表着生命,代表着爱,那块血肉不再是生命的特征之一,而是温热的、强烈的爱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小故事完结!今天一早发现好多贴吧都被封了,心痛...... 周四开新坑,最近事情很多,也快考试了,我还作死的想要双开,似不似傻? 不能日更,请小天使见谅 这篇有吻戏,虽然很清水,但还是担心被审(∩_∩) 么么哒~~ ☆、静*名利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份中旬。   北方的冬季,寒风呼啸,路人皆行色匆匆且裹得严严实实。道路两旁只有冬青还冒着绿气,但也不再葱郁,暗沉暗沉的。最近雾霾又严重,所以天空一直灰蒙蒙看不见太阳,苏桔的心情也糟透了。   她好想晒晒太阳,舔舔毛皮,那样就不用被丛林逼着吃维生素片了。   电视里的猫又被老鼠捉弄的厉害,气得苏桔直埋怨它丢了他们猫类的脸。   她关上电视,跳下沙发看了眼三楼书房的位置,弯了弯嘴角。   “丛林。”她轻轻叩门,喊他名字的时候故意带了三分讨好。   “你怎么又来了?”丛林的脑袋都快变成两个大了,自从俩人在一起后他发现这只猫妖越来越粘人了,尤其是最近没有好看的电视剧供她消遣,她那闲散时光一大把一大把的。最要命的是,只要她在旁边他就容易心猿意马,总忍不住看她,别提构思新的漫画故事了,就连一个人物都画不出来。他把胳膊撑在门框上,挡住她,“不是让你下去看电视吗?”   “嗯。”苏桔撇撇嘴巴,眼角下垂,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偏偏还语态温柔,“可是我想你怎么办?”   “看《猫和老鼠》。”丛林给她提供意见。   “那只猫笨死了,看的我生气。”   “那你之前还看的那么开心?”丛林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苏桔苦大仇深地看他一眼说,“这个动画片是在侮辱我们猫的智商,你作为我男朋友不应该和我站在同一战线共同抵制它吗?”   丛林回应她一个暴栗,哄道:“那去睡觉?”   “你天天纠正我作息,让我像人一样晚上睡觉白天玩乐,现在好不容易卓有成效了,你要放弃啊?”苏桔揉揉脑袋,这家伙的力道怎么就控制的那么好呢,敲在头上麻酥酥的一点也不疼。   说完就弯下腰企图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进去。   “不行。”丛林赶紧拦住她,说:“你要是再进来,我今天一定又什么都干不成。”   “那你不想我吗?”她摇摇他胳膊。   “不想。”丛林答得很是干脆。   “生气了。”苏桔转身作欲走状。   “最近这几天你生气的频率见长。”丛林依旧不慌不忙地说,“我考虑午饭吃青菜。”   “你敢?”装生气这个招数前几次还挺管用的,但今天显然要失灵了。   “那你做饭?”丛林反问道。   “我叫外卖。”苏桔掏出前天刚买的手机得意得笑。   “能耐。”丛林笑她,“那以后你天天叫外卖吧。”   说着就要关门,打算彻底将她拒之门外。   “丛林。”苏桔开始发嗲,她用这种让人酥麻的调调向来无师自通。   “进来吧。”丛林投降,他终究又被这只猫妖撩了,他指指书房一角,“只能坐在旁边看书,不能说话,至少和我保持五步距离。”   “好。”苏桔终于如愿以偿,连连点头。   因为一直开着灯,书房并不受天气影响,看上去依然宽敞亮堂,白色窗帘静静地贴墙而立,书桌上摆着他们灵魂互换时丛林突然来大姨妈的囧照。苏桔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乐的不行,一抬头看丛林正瞅着她呢,生怕再次被赶走,吓得马上从书架上挑了本漫画绕到榻榻米左下方坐下,开始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你能看得懂那上面的铅字吗?”她这么安静乖巧,丛林反倒不适应了。   “嘘。”她把食指放在嘴唇边,轻轻柔柔地看他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丛林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乐得清净,他笑着转过身继续画画。   因为纯粹是看画,苏桔很快就翻完了这本书,她轻轻把它放到地上,屈膝顶住双手静静地托腮看他的背影。   丛林的脊背真漂亮,一件普普通通的灰线衣也能被他穿的这么松垮好看,就像商场里那些随处可见的模特照片。   丛林的头发真柔软,虽然没有阳光照射,但仍然像在发着光,还有几根倔强地立在头顶像极了顽皮的小人儿。   丛林的耳垂白皙匀润,就像老宅子里放着的那颗上好的珍珠,润润的光泽让人想要摸一把。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苏桔。”丛林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看漫画,一直分心听她的一举一动,这才及时抓住了她偷偷伸过来的不安分的手,“让我画完这一话,晚上带你去看电影。”   “唉。”苏桔一副愁断肠的样子,“我就是忍不住地想你,算了,我还是出去吧,不然你也真的没法工作。”   丛林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她会这么轻易地离开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因为一场电影?难道最近真在家憋坏了?   虽然很好奇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但还是忍住了,丛林等她关门离开后便继续投入到了创作中。   苏桔一出书房就偷偷笑了起来,她只是经他的提醒突然想起了那个拜托邓雅琳配合才录下的视频,她打算支起相机去二楼的影音杂物间再给那段视频添上一段。   丛林揉揉太阳穴看向窗外,天空怎么这么昏暗了?他伸完懒腰后一看手表竟然已经下午四点钟了!   糟糕!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果然接到了苏桔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他不安地挠挠头发,打算用行动赎罪,拿起她的包包便推着她向外走。   一画起画来就容易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还会不眠不休,所以这种状况之前也发生过,丛林已经找到了解决的途径——坚决服从苏桔的一切要求,用行动来认错。   “你中午吃饭了吗?”丛林发动车子利落地划过方向盘一路向西驶去,时不时地偷瞄她几眼。   “吃了。”果然没好气儿。   “又吃的那家的鱼?”苏桔至今没有学会做饭,上次丛林教她最简单的煲汤,她还差点把锅弄炸。一开始只要丛林没时间做饭,那她就一定会饿肚子,后来就教会了她订外卖吃。可苏桔一旦叫外卖,那一定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鱼馆,因为距离远,所以每次都要等上一个多小时。   当时告诉大叔会再去吃鱼的话她一直没忘。   丛林劝她没必要这么较真,结果被她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说什么不守信毋宁死,还故意一脸严肃,正经的不像一个猫妖,倒像是给小朋友授业解惑的人民老教师。   “嗯。”依然闷闷不乐中。   “看完电影再去吃晚饭?”丛林继续保持厚脸皮,满面笑容。企图用热情击退冷淡对待。可是苏桔还是没理她,脑袋一直盯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丛林开始使出杀手锏:“最后逛街买衣服好不好?我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就等您宠幸了。”   苏桔扭头,眼神似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扫过,可就是不说话。   丛林再接再厉:“你最喜欢的那几个牌子我们今晚买个遍!女朋友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刷卡付账。”   “先去吃晚饭。”苏桔还是不看他,但是语调明显有了变化。   丛林一听这话立刻喜上眉梢,汽车平稳的行驶着,他把头轻轻偏过去靠近苏桔的肩膀故作忸怩的撞了她一下,“就知道你心疼我。”   “就傻子才天天顾不上吃饭呢。”苏桔推搡他一下,轻快地笑起来,当真是明眉皓齿,“好好开车,顺利达到目的地!”   “保证完成任务!”他虽然在开车,视线也未曾偏离前方,可眼里满怀温柔,似有无限的光隐匿在眼底。   恰逢等红灯,丛林打开音乐,放了一首苏州评弹——《西厢请宴》,讲的正是张生和崔莺莺感情遇到挫折经过红娘调停事态才转好的故事。曲调还算轻快,听在耳朵里圆圆润润的感觉。   丛林一开始听这东西听不进去,但看苏桔喜欢,便下载了很多这样的小曲儿,如今却是越听越有滋味了。   他微微偏头看看苏桔认真听歌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只要不和他耍赖撒娇,她更多时候还是这种安安静静的样子,像是渡过了好多年的时光,孤独、静谧、安宁。   不对,她的确是比他多活了好多年。   此时恰好唱到这首小曲的最后一句歌词:有情人才得慰痴情。   他的心突然有点疼,尖锐的刺痛感,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所以他并未表现出来。   过去的苦痛与喜乐他已经远不可碰,但当下的烦恼和幸福他可以一一参与。   幸好,幸好过去的年岁里那个婆婆一直陪在她身边。   幸好,幸好现在的年岁里他可以一直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今天先放另一篇文的文案,因为我发现第一人称我驾驭不了,还是推翻重来吧。 ☆、静*名利场   这顿饭苏桔吃的并不多,纯粹就是看他一天只吃了一顿饭觉得心疼,不忍心让他饿着肚子哄她开心罢了。   “我就知道你会买动画片看。”她在影院里捧着一桶爆米花吃的正香。   “反正咱俩都不爱看真人演的。”电影好没开始,丛林环视四周,“座无虚席啊。”   苏桔杵杵他:“你第一次带我去看电影还特地找了家私人影院,竟然给我放加菲猫合集,其实我早就看过了,但是看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默背着台词又看了一遍,你还记得吗?”   “别提这事了成吗?”丛林白她一眼,“您那叫默背?下一句台词没出来你就提前说出来了,我都听见了那还叫默背?”   “默默的背!”苏桔开始咬文嚼字了,“不是那个默背,是我自己默默的背,不干你事的那种,小声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喽。”   “你到底想说什么?”丛林啧啧嘴,捏捏她脸颊。   影院恰好进入全黑状态,苏桔的眼前只有他亮晶晶的眸子,璀璨地令人讶然。   刚要开口的时候,影院的广告开始了。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她颤了一下,爆米花也跟着撒出来一些。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点不安。   不会又有什么魂魄吧?偏偏她还看不见,可是也没感觉到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凉气啊。   她看看丛林,只祈祷可千万别这么倒霉再沾上那种事情。她这恋爱还没谈热乎呢,多想消停点度过这大好时光。   “我想说。”苏桔打掉丛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指,收回思绪,“我其实最喜欢看宫斗剧。”   “可是这种剧情的电影很少。”丛林拿了一个爆米花扔进嘴里,想了想说,“看一群女人斗来斗去有意思吗?”   “我是看中了她们的衣服。”嘎嘣一声,这次吃到的爆米花有点硬。   “我没忘。”丛林赶紧拍拍钱包,“说好了让你买绝不反悔。”   “嘘,你想的还挺远。”苏桔的眼角微吊,圆圆的眼睛尽是得意,她笑眯眯地说,“电影开始   了。”   丛林终于松了口气,果然,苏桔这只老猫妖就没有浪费口舌的时候,好端端的提起来古装戏,不就是想委婉地抛砖引玉般提一提刚才答应她买衣服的事嘛。   多亏他反应得快,今天这件事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有受虐倾向,每次惹苏桔生气之后,他都格外享受这种斗智斗勇的感觉。   每次猜准她的心思还会像劫后余生般雀跃不已。   想了一通,最后还是这个结论——我肯定是沾上了种病,却是能让我开心的病,学名叫爱情。   (画外音:噗~差点酸掉我的牙)   丛林现在特想画画,这种灵感迸发的感觉真的很爽,苏桔就是那个给他不竭思绪的源泉。   整场电影下来他的心思都在构思漫画新番上,最后散场的时候还是苏桔把他拉走的。   到了商场就是苏桔的天堂了,她看到一件就觉得好漂亮,恨不得把每件都买回家。   导购又看她和丛林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很是愿意效劳。   可就在苏桔进试衣间的时候,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朝丛林走了过去。   男孩看上去很兴奋,他反复打量丛林好似在确认到底是不是他,又从书包里掏出纸笔,“丛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在这里见到您太开心了!”见到日思夜想的偶像,男孩特别激动,话里话外皆是虔诚,“您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虽然最近这部风格转换非常大,但我依旧觉得很棒。”   “好了。”丛林递给他本子,开心地搂过他的肩膀主动拍合照。   他感谢每一位读者,每当有人和他讲他的作品就会有一种相互交流和被认同的幸福感。丛林的生活并不复杂,苏桔、漫画、攀岩、一两个朋友几乎就构成了全部。   “说你抄袭这件事是子虚乌有吧?”男孩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他感觉丛林的手指明显僵了一下。   “你说什么?”丛林诧异极了,“抄袭?!”   “最近论坛和贴吧里到处都是相关言论。”男孩看他脸色微变,察觉到不对,“您不会还不知道吧?”   “丛林,你看这件好不好看?”苏桔穿着一套深色的裙装,外面搭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脸颊在充足的暖气下有点微微发红,煞是好看。   “好看。”丛林回过头来拍拍男孩肩膀,“那你相信我抄袭吗?”   “不信。”男孩摇了摇头,又似有几分摇摆,“可是……现在有好多人说你抄袭。”   “你信不信我?”丛林又问。   “信。”这次的回答有力多了。   “我会给你们每一位读者一个交待。”丛林笑了笑,额前许久没修理的碎发长得长了,在他的动作中显得格外利落潇洒。   “你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男孩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看看站在一旁的苏桔,举起手里的签名,“谢谢您的签名,再见。”   “照片麻烦您发到我邮箱。”走了没几步,他又折回撕下一张纸写上邮箱递给丛林。   “好。”丛林比他大不了几岁,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以示好感。男孩也回应给他一拳,“加油!”   “谢谢。”丛林挥挥臂膀送别他。   生活中总会有陌生人带给你无法言说的感动,像是沙漠里意外出现的一条小溪,足以让你惊喜不已。   “你读者啊?”苏桔凑过来问。   “你怎么知道?”丛林不答反问。   “你的热情好像一把火。”苏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每次见到读者你都一个表情——乐得不行,还自带自来熟属性。”   “买买买。”丛林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直直推她,“身上这套好看,都买了吧。”   “正合我意。”   “密码你知道。”丛林有点心不在焉,他指指肚子说,“我去厕所,出来给你打电话。”   “去吧去吧,放心我从来都学不会什么叫省钱。”苏桔摇摇手里的钱包高兴地说。   丛林到了距离她很远的商场拐角处,确认她闻不到自己的味道也不会看见他之后,才掏出手机拨   通了一个电话。   商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Jason。”   “你舍得想起我这个孤家寡人了?”Jason打趣他。   “你别和我贫。”丛林的手浸出了汗,他有些烦躁地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Jason继续装傻充愣。   “你每次说谎前就会深呼吸。”丛林的目光聚焦在一盆绿色的植物上,他定了定神继续说,“别骗我。”   “人怕出名猪怕壮。”Jason依旧乐呵呵的,“最近论坛和贴吧里关于你抄袭的言论越演越烈,已经影响到了新番的销量。本来公司不打算让你知道这糟心事,可你还是知道了。”   “嗯,我陪苏桔逛街呢。”丛林声音淡淡的,“挂了。”   “丛林,我们都相信你。”Jason抢着说了一句。   “知道。”丛林笑了笑,“好兄弟。”    ☆、静*名利场   苏桔买衣服从来都是只试拿不定主意的,像那种投眼缘一眼就看中的,基本就是直接买下。所以她的速度向来很快。   等丛林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纸袋了。   他拉住依旧兴致勃勃的苏桔说,“还要买啊?”   “当然。”苏桔把衣服一股脑儿的扔给他,这下子胳膊总算是轻松了,她用下嘴唇半含住上嘴唇,轻轻呼气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好久没来了,得尽兴。”   “一切以女朋友为最高指令。”丛林轻轻俯首称是。   “我们回去的路上还得再买些猫粮,还有好多流浪猫饿着肚子呢,我不能看着我同类受苦。”   从别墅群到市中心,一路上又见了不少流浪猫,从变成人以后,苏桔就一直坚持着买猫粮给它们吃,这事好在不费力,只需要把猫粮分成等份放在固定的位置就好了,那些猫咪会主动去吃。   苏桔挽上他的胳膊,兴冲冲地说,“我花你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感觉很开心很有面子啊?”   “当然……有面子了!”电视剧害猫不浅啊,林做出痛心疾首状,“你为什么不吃猫粮?天天吃野生鱼的成本比猫粮高多了。”   “我从出生就一直吃鱼,吃猫粮总觉得怪怪的。”苏桔问,“我花钱太多,你心疼了?”   “可不是嘛。”丛林说。   “真的假的?”苏桔开始认真起来,婆婆从来没教过她人类情侣间的相处之道,她知道的途径也就是看看虚构的电视剧而已。   “真的。”丛林比她还认真。   完了完了,他也不笑,一定是真心话。   苏桔拉着他在原地停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以后把钱都交给你好不好?我自己还有很多钱呢。”   丛林乐了,但依旧不表现出来,“为什么要交给我?”   “因为你心疼我就会心疼。”苏桔很努力地找原因。   “傻猫。”丛林抽出胳膊揽住她的肩,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苏桔这个人吧,有时候挺精明的,可就在为人处世这方面智力低得不行,丛林早就瞅准了,常常拿这个空子逗她。   丛林看苏桔俨然在认真思考的样子,继续补充道:“电视上不也说了吗,男人都喜欢让女人花他的钱,所以我也特有面子特开心,你的钱还是先放好了,等我穷了再靠你也不迟。”   丛林想自己应该不会穷吧,好些年的财务积累呢,他也一直在努力,没道理成穷光蛋,所以他的女人还是依靠他好了。   如果俩人老了以后还有很多积蓄,拿出去做慈善也不错。   “好。”苏桔捧住他的脸踮脚亲了一口。   旁人看这一对如胶似漆的俊男美女,好不羡慕。   只是有几个常看漫画的人越想丛林那张脸越觉得熟悉,等到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就走远了。   于是在悔恨中立刻掏出手机在贴吧里发了条帖子:XX广场偶遇陪女友逛街的男神!   不一会儿,回帖数就有了上千条。   “之前不都说男神除了攀岩之外一直都在家画画的吗?毕竟他几乎都不露面。”   “是啊,是不是有女朋友之后心思就不在漫画上面了?”   “卤煮,卤煮,男神女朋友漂亮吗?”   “卤煮,求俩人照片。”   “卤煮,求照片+1。”   “我最近看他新完结的作品总觉得有点眼熟,你们说他不会真的抄袭了别的作品吧?”   “因为谈恋爱没时间画画所以‘借用了’别的素材来充当自己的?”又有人来冒充福尔摩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多人不断地回帖发帖,只消一分钟竟一跃成了热门贴。   “现在这人可真有意思。”丛林停下车就收到了Jason的短信,看到这样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消息。   他看了眼已经睡着的苏桔,把手机调成静音装进兜里把轻轻把她抱了下来。   把她睡眠时间调整过来后,已经不再那么浅显,可能是因为白天太累,所以她现在一睡觉就容易进入深度睡眠。   他有条不紊的把她放到房间又把买的衣服归类好,修长的双腿交叉叠放,双臂支撑身体坐在地上看着整洁的衣帽间轻轻笑了,本来只顾自己的他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   之前不忙的时候有Jason帮忙收拾,忙的时候公司会为他找短暂的生活助理,家里的琐事从来不归他管。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自动归类好家里的一切,还外带做饭刷碗这样的事情了呢?   苏桔爱干净,但是懒,还爱睡觉。但是当他忙的时候她也会抽空归置好一切,保持家里的整洁。   可是只要他有时间就不会让她做这些琐事,也不是说矫情地担心累到她,而是单纯的在这个过程中觉得很幸福。   能为她做点什么,让他觉得很幸福。   越是平凡的小事,越觉得这种亲密关系牢不可破。   就像三毛说的在“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形成固定的关系,才会让他觉得这爱情越发难以剥离。   他拿出手机登陆社交软件,戳了一下Jason:“怎么了?”   坏事也好,好事也罢,总是需要面对的。   “贴吧里有人发帖说今天看到你了。”Jason回复神速。   “然后就引发了一场讨论,但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竟然把你和苏桔逛街这事和抄袭联系上了,这会已经有人在微博发起你抄袭的话题了。”   在这个时候,丛林反倒笑了,他的手指在九宫格上来回移动:“哦。”   “你这人就是越有事越不急。”Jason回道,“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你新书的销量竟然在涨。”   “众人都有猎奇心理吧。”   “光猎奇也就算了,他们看完之后还会去特地评价说的确有哪个作品的影子,我都佩服他们的联想能力。”   “之前看别人被指抄袭总觉得像场闹剧,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种闹剧的主角。”   “我已经把你之前的所有作品和被人指出与其他作品相似的地方都找出来了,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需要出面澄清的,这事对你的声誉不好。”   “嗯,听你的。”刚刚发送他又快速打上一句,“别告诉苏桔。”   “你家女朋友看着挺时尚,根本就是个老古董好吗?任何社交软件都没有,电话号我也不知道,想要告诉她我还得专门跑你们家一趟,我有病啊!!”   苏桔不认识拼音也认不全简体字,所以也从来不上网。   “你的确有病。”   “……”Jason气得差点吐血,这人记恨他上次拿苏桔照片挣钱的事呢。   典型的睚眦必报!   “尽快帮我从这件事里脱身。”丛林翻照片的时候看到了在商场拍的合照,“我答应了读者给他们一个交待。”   Jason这次没打字,只回复了一张翻白眼的表情包。   丛林复制重发回去,便关上手机,继续画新番去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   第二天已经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纷纷打电话过来表示关心了。   其中最着急的就是师兄黄一泽。   他现在仍然在X中教美术,丛林自那件事结束后就不再任职了,毕竟精力不够,但是师兄嘱咐他的那几个好苗子他一直在关注,也常常对他们的作品进行评析,因为有学生插在中间,所以俩人比上学的时候联系还要多。   “你抄袭这事已经上微博头条了。”黄一泽的意思是让他赶紧想办法澄清。   “不是我抄袭这事,是说我抄袭这事。”丛林对这件事其实很在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咬文嚼字的,也不见你着急。”   “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挺有意思。”丛林的话里有些自嘲,“我画画这么多年,得到的奖项和赞扬不计其数,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这么火竟然是因为被职责抄袭。”   “我微博的评论和私信已经快被挤爆了。”   “嗨,不就这样嘛。”黄一泽叹了口气,“现在扒你成名史的人也挺多的,你这次突然换了杂志变成月刊连载的新番,又画风突变,简直和以前的作品判若两人,这对你也不利。”   “谁知道会这么巧。”丛林笑笑,又寒暄两句便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点击没收藏,让我默默地哭会o(╯□╰)o ☆、静*名利场   “偷懒!”苏桔从后面攀上他的肩,像个八爪鱼似的吊在他身上。   丛林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蹭着她额头说:“师兄找我有事。”   “那几个学生要过来上课吗?”   “是别的事。”   “哦。”苏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身上,头抵胸口看着他下巴流畅的线条,用手摸摸了细小的胡渣,耍赖般说道,“我今天就赖在你怀里不走了。”   “你变成猫吧。”尽管苏桔身材娇小,可丛林试了试,画画的动作还是会受桎梏。   “好主意!”苏桔一边嘟囔一边变形,不一会衣服就落在了地上。   丛林摸了摸她的下巴,又给她的皮毛按摩一番,才把它放到腿上开始画画:“不许动来动去。”   “喵~。”苏桔乖巧的缩成一团,用尾巴包住头和身子,脸侧仰着看他画画。   “丛林你快点来给我开门!”一人一猫刚刚进入状态,丛林就接到了Jason咆哮般的电话。   “快穿衣服!”丛看样子是摁了好多次门铃他没听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Jason竟然没骂人。林拍拍苏桔,“Jason来了。”   大门口处站着几名记者,还有一个摄影师,Jason正和他们热切的交流着,口中呼出的寒气在空中弥漫。他虽然对门外的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此情景知道大家定是受了冻,赶快小跑着把大家迎进了屋。   “我替你答应了这次采访。”Jason把他揽到一边,“你小子虽然不喜欢露面,但是现在不是让你深藏功与名的时候,我们得先把抄袭这盆脏水洗掉。”   “知道了。”丛林怏怏不乐,他烦躁的挠挠头发,“你果然有病,这下子苏桔肯定也会知道这事了。”   “好好配合!”Jason为了解决他的后顾之忧,毛遂自荐,“苏桔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说的,绝对不让她为这事糟心行不行?”   “信你一次。”人家采访团队都上门了,自己再拒绝总归是说不过去的,丛林只好按Jason的意思来。   于是十分钟之后,Jason就和苏桔坐在客厅里两两相对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苏桔和前两次见面一点也不一样!就一副懒懒的倦怠样子,也不搭理他,整个气氛好尴尬。   “那个……”Jason组织好语言,对大致的事情经过做了个总结,“丛林这事几天就过去了,你不用担心。经过媒体采访澄清之后会好很多。”   “嗯。”人类这事她也不懂,只要丛林最后没事就行了。苏桔给他倒了杯茶,想到他是丛林最好的朋友,也算是一家人,顿了顿又问道,“你喝不喝鱼汤?”   鱼汤可是好东西,她轻易不拿出来待客的。   Jason诧异的看她一眼,好生奇怪,竟然会有人想用鱼汤代水。但是人家毕竟是美女,或许因为美的与众不同,所以待客也与众不同?可是前两次明明没见她吃鱼啊,反倒是丛林吃的香极了。   他摆摆手:“不喝。”   苏桔的鱼汤成功留下,她呼了一口气。   这个人类不喜欢吃鱼实在是太好了!又少了一个和她抢鱼吃的,这亲近感也就随之增长了。   “你是我们X市的吗?”Jason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反正没事做,就打算随便聊聊。   “嗯,郊区的。”这个Jason果然还是这么爱说话。   “你和丛林怎么认识的?”这苏桔有时候好像很好接触,就像前两次见面;有时候又带着疏离,就像现在。女人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晚上认识的。”   “晚上?”   “嗯。”苏桔还不够信任他,所以自然不会说出认识的具体过程。只能含糊带过。   晚上随随便便出个门就能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丛林这小子果然是把妹高手!Jason在心里暗暗激动了一把,想着等这事过去了得向他讨教两招。   他做了这么久的单身汪,也想找个伴了。   接下来的话题被苏桔成功的转移到了养鱼和吃鱼上。   最终Jason觉得他简直是遇到了行家,因为苏桔竟然对各个鱼的品种如数家珍,还能熟练地说出各类鱼的习性和味道。   丛林突然变得这么爱吃鱼,应该也和她有关系吧。   “你很喜欢鱼?”Jason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适时的发问让苏桔更加有了说话的欲望。   “除了丛林之外最喜欢鱼。”苏桔点点头如实回答。   Jason觉得这妹子越聊越有意思,像是外冷内热的人,后来还想问点俩人的进展,刚想开口就被采访结束的丛林打断了。   还要依仗这家在业内颇有名望的媒体多多美言几句来澄清这件事,把损失降到最低,Jason自然是要把人送佛送到西。   “他们的采访稿件一发出去,应该就没人骂你了吧?”把客人送走之后,苏桔问道。   “应该吧。”丛林看她这么乐观,暗暗松了口气,总不好让她为自己牵肠挂肚的。   清晨丛林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觉得被窝里有个又软又暖的东西,再一摸,顿时醒了大半。   “苏桔!”丛林小心翼翼地把它从被窝里抱出来,“你搞什么?”   “喵~。”它显然还没睡醒,叫了一声之后眼睛又合上了。   丛林又试着摇了摇它身体,但它依旧睡得很沉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于是丛林也躺下了,他把苏桔轻轻抱起来放在他的脖子下方,他也不睡,就用双臂撑在脑后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她。   胡须会随着呼吸抖动,整张脸依然是上仰的姿势,肚子一起一伏可爱极了。   丛林把手放到它鼻子上堵住它的呼吸,手触到的地方湿湿凉凉的,苏桔感觉到了呼吸不畅却只是挣扎着蹭了蹭。   他想了想,便抬手包住了它整张脸蛋。   “喵!”苏桔终于醒了,四只爪子也同时放出了利刃。   吓得丛林立马收回了手,讪笑着说:“是我。你终于醒了?”   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苏桔更加受惊了,它后背拱起,猛地一跃飞快地逃离了丛林的卧室。   丛林看看卧室开着的那条小缝,痞里痞气的笑了,他紧随苏桔出门,大声唱着:“从前有只猫,半夜上了我的床,清晨一跃起,不敢见人了。”   这歌委实没一点曲调,就是架不住丛林天生一副好嗓音,清晨还未来得及洗漱又透出一点沙哑慵懒,听得只有一门之隔的苏桔直脸红心跳。   “你……”苏桔走来走去,暗暗懊恼自己昨晚不该一时兴起跑到他房间看看,结果一觉睡过去被他抓了个现行。   “我怎么啦?”丛林打开门站在门口,斜斜的倚靠在门框上,冲她晃晃手里的钥匙,向前几步走拉起还处在暴走边缘的苏桔说,“你就算是只猫也得面对现实。”   “小爷我虽然被你睡了,但我不会介意的。”从来没见过她窘迫至此的模样,丛林怎会轻易错过,便故意附到她耳边同她讲话。   于是,苏桔的耳朵根子也不负众望地红起来了。   “红红火火去洗脸哟。”丛林忍住笑,一把拉起她向洗漱间走去。   俩人穿着情侣睡衣,一个面色喜庆,一个烧的通红,一个哼着自编的小调,一个嘟囔自己的大意。   唉,半夜里突然醒来很想他这种事说出来是会丢人的吧?   尤其是自己这种被抓包的,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太没底气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丛林一边哼唱一边给苏桔挤好牙膏递给她,然后拍拍她脑袋,满面笑容的开始了洗漱工程。   “……从前有……只猫……”即使刷着牙丛林也不停歇,嘴里呜噜呜噜地继续哼唱。他觉得发现苏桔偷偷潜入他卧室这事太令人容易产生联想了,她指不定昨晚多想他呢。   她是几点来的呢?一定是深夜吧,毕竟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苏桔狠狠地涮了涮嘴,冲干净之后把刚准备漱口的丛林顶离洗漱池旁,双手挡住,不让他靠近。   “你欺负我。”苏桔指控他编小曲儿笑她的行为。   丛林满嘴泡沫无处可吐,这已经相当痛苦了,实在是说不出话,只能耸耸肩表达一下他的看法:“怪我咯。”   苏桔拿他没办法只能死死守住洗漱台,仿佛这样做就能挽回点面子似的。   丛林却在瞬间计上心头,他惊讶地向门口看去。有一点牙膏沫还因为嘴巴张的太厉害流了出来,不可思议的模样万分逼真。   好奇心坑死猫。   苏桔果然顺着他的方向好奇地瞅了瞅,丛林趁着她走神这当儿,立马冲到洗漱池旁痛快地漱了口。   苏桔刚想职责他狡诈多端,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清新的牙膏味,脸上还带着没擦的水珠。   丛林戏谑地笑起来,也不耽搁嘴上的动作,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很快就撬开了她的齿贝长驱直入。   苏桔觉得他嘴巴里的味道甜甜的,便下意识的用舌尖舔了一口。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丛林把她抵到墙角,右手勾住肩膀,左手撑住墙壁把她圈在怀里,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这音乐响了好几遍苏桔才意识到是她的手机铃声,除了丛林,只有Jason知道这个号码,是昨天送他离开时留给他的。   一大清早拨她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苏桔费了好大力气才含糊不清地说成句子:“Jason……的……电话。”   “不管。”   苏桔推推他,“我……不……行了。”   这么长时间真的上不来气儿啊O(∩_∩)O   丛林低头看她,也不答话也不动作,只觉得心里乐开了花。像被她的尾巴轻轻拂过身体,酥□□痒还舒服的要命。   “快去接电话。”苏桔抬头,伸手拦住他的嘴巴,把他还想再来一次的念头扼杀在了摇篮中,“一定是找你的。”   丛林晚上有关机的习惯,今早是光顾得看她笑话还没顾得上开机。   “Jason。”丛林话音还没落就听他爆了粗口。   “我/艹。”   “怎……”丛林的话又一次被截断。   “黄一泽这个孙子,真他/妈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尽量日更 ☆、静*名利场   丛林一听这话哪里还镇定得了,他也变了音调:“你这什么意思!”   “我们被他摆了一道。”Jason叹口气,“昨天那采访也就作废了,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防苏桔担心,他特地压低了声音。   “你手机怎么还没开机?”Jason问,“幸好昨天留了苏桔的号,我就知道打她电话你能接到。”   “今早还没来得及。”丛林催促道,“你倒是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啊。”   “嗨。”Jason说,“昨天你那好师哥蹭你的热点发了篇文章,大意就是说你当时在X中任教不足一月就离开了,先是借这事职责你的不负责任,然后又说你挑了几个好苗子给他们开小灶,他一开始以为你是有心指导,后来发现你这次的新作品和孩子们的习作有曲工异同之处。”   没有人关心那几个学生是画什么画的,也没有人关心丛林当时离教的内情。黄一泽的话就像是个火引,有了燎原之势。   网络上跟风发言的人不在少数,在这个时候,不论那些人是不是经常看漫画,也不论他们到底了不了解丛林这个人,这种抄袭的帽子一扣,有件供大家饭前饭后消遣谈论的话题就够了。   “这种蹩脚的说法会有人信?”丛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头顶,整个人像是被禁锢在了火海中难以脱身。黄一泽师兄和他同年毕业,印象中一直勤恳踏实,做老师也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呢?   再说了他是画素描的,和他的漫画没什么关系,这样做实在是没道理啊。   “还有更扯的。”Jason继续说,“他还说你这次画风突变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抄袭了日本一部小众漫画作品,还上传了图册,猛一看画风的确有几分相像,连故事都有共同点。”   怎么可能!他这次的新番讲的就是他和苏桔的点点滴滴,又怎么会抄袭?   “大家如果肯仔细看看的话就知道不可能。”Jason比他还要激动,“画风虽然相似,但是色彩和萌点都不一样,只是因为你这次的风格转换太大,让一些老读者也产生了质疑。”   丛林的手扣在床头轻轻摩挲,想到和黄一泽的那通电话,无奈地笑了笑。   “现在读者对这事的看法两极分化,一批力挺你的,不过数量不多;一批就是大力职责你抄袭的。”   “你如果看微博或者贴吧的话,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人骂的很难听。”   “我不看就是了。”既然管不住别人的嘴,那我就管住自己的眼睛。   “这两天也别出门了,你画这么多年漫画加起来的知名度也没现在高。”Jason嘲讽的说,“万一有一些失去理智的老读者跳出来骂你想想就挺憋屈的。”   “有拯救的方法吗?”这锅屎盆子扣得大了。   “公司已经开始公关了。”Jason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改变舆论的方向不容易啊。”   “好兄弟不说谢了。”要说起来,那么现在Jason一定是对他的事最上心的人,他们大大小小的合作无数,不仅情谊深厚,也算是互相成就了对方。   “德行。”Jason补上一句,“别再搭理黄一泽那孙子啊。”   “挂了。”丛林揉揉眉心,脑子里反复回忆黄一泽怪怪的地方,但是想破了头也是一无所获,他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师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   “Jason找你什么事啊?”苏桔从一楼倒了杯牛奶端上来了,“昨天那事还没过去?”   “就找我插科打诨呗。”   “不对啊。”苏桔一眼就看出了丛林的不自然,找他插科打诨还用大清早的打这么多电话?   “小奶猫。”丛林把手机扔到一旁,也不接过牛奶杯,双手插兜走到她面前站定打断了她的考虑,“你嘴上有牛奶。”   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然后做了一个让苏桔整张脸似乎被埋进了刚出炉的奶油蛋糕,毛孔全被堵住导致呼吸不畅,可就是甜蜜地想要傻笑的动作。   他湿濡的舌尖轻轻滑过她的上嘴唇,把那一圈白色吃干抹净,坏笑着看了一眼已经呆愣在原地的苏桔就下楼做早餐去了。   此时苏桔已经全然忘却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也全然忘记了自己下一秒该去做什么,她只知道一口一口地不停喝下手里端着的牛奶,整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热烈的节奏让她难以招架。   她今天一大清早是被调戏了两次吗?   强/吻加挑/逗,喵的,好甜蜜好兴奋是怎么回事!   已经到了中午,太阳仍然没有露面的打算。丛林查了查天预报,说是今天会有大雪。   “丛林?”苏桔穿着昨天新买的羽绒服在一楼楼梯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喊他,明显是有出门的打算。   “你要去哪儿?”丛林也从椅子上抄起羽绒服就往下走。   到二楼的时候又往衣帽间拐了个弯,拿了一个帽子戴上,苏桔不怕冷,他可怕。那寒风吹在脸上就像有刀子割似的。   “在门口等雪。”苏桔笑嘻嘻的。   “你这盛装打扮就为了看雪啊?”丛林的脚步慢了下来,“那在房间里等着不就行了吗?外面这么大的风。”   “今年冬天雪下得少,前两次还没碰地就化了,这次我要在外面等着。不是说大雪吗?我得第一时间接片雪花,让它在我手里融化看看。”   “以前也没听你说这么喜欢雪。”丛林摘掉帽子,脱掉羽绒服有了往回走的打算。   “上午你画画的时候我新看了一部韩剧。”苏桔还沉浸在剧情里,“那里面的女主角在雪里的样子好美啊,我也想好好感受一下。”   “你能听懂吗?”丛林笑她。   “有字幕。”苏桔得意洋洋地答道。   “你能认出简体字了?”   “我最近把繁体的毛笔字和简体的印刷版做了比较,发现共同处还是挺多的,所以现在大致能看懂个七七八八。”外面并没丛林嚷嚷的那么冷嘛,苏桔觉得有点热,小脸因为兴奋染上了粉红色。她拉开羽绒服拉链,还用手扇了扇风。   丛林只觉得冷,他又折回大步迈下楼梯,“热也得穿着,感冒了怎么办?”   “可我真的不冷。”苏桔无奈了。   “你变成猫就不用穿了。”丛林半蹲着,帮她拉上拉链。   “可是我就想尝试雪花在我皮肤上融化成水的感觉嘛。”苏桔揪他立在头顶的两根头发玩。   丛林半仰起脸打掉她不安分的手,又低下头去帮她紧了紧鞋带。苏桔总是系的很松,上次走路被绊倒后,他就养成了帮她紧鞋带的习惯:“做人就得有做人的样子,一旦感冒难受的是你自己,就算我想替你受着也替不了。”   “你上去吧,我自己等会。”苏桔推推他,“我不怕冷。”   “算了。”丛林重新套上羽绒服,戴上帽子,整装待发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桔挣开他的手,“我还要看雪呢。”   “就是带你去看雪。”   她来了兴致,一下子扑到丛林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差点让他一个趔趄,“去哪?”   “书店。”   “啊?”   “是文化路那家,书店里四季恒温,一楼全是落地窗,并且绕着窗子放了一圈沙发,常去书店的人每年冬季下大雪的时候都会去赏雪。”丛林背上随身携带的双肩包,拉住她的手,“我们步行过去。”   “那还是在家看吧。”苏桔一想到要走这么远的路就不乐意了。   “雪下大后赏雪的人就不会再在房间里呆了。”外面的风很大,丛林回头看看还在门口站着不挪动步子的苏桔,伸手帮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顶:“打雪仗才是真正的目的。”   “去不去?”丛林问。   “累了你背我?”因为丛林是真正的人类,所以她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想融入丛林的所有。   况且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那么热闹的事,当下一听立刻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好。”丛林冲她一笑,眉眼皆是宠溺。   从别墅群走到文化路,虽然不近,但是因为活动开了,丛林倒也不再觉得冷,而苏桔也没喊累,一路蹦蹦跳跳欢快的紧。   进书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很多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苏桔坐在沙发上看向外面彤云密布的天空,只觉压抑,心头兴致也减了几分,她小声地问丛林,“不会真要下大雪吧?”   “有可能。”丛林还想说什么,但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只能掏出来看看。    ☆、静*名利场   “我也能认出你们的字啦!”苏桔一把抢过来,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多信息?”   丛林瞥了一眼,立刻不淡定了:“都是工作上的事,你别看了。”   说着就要拿过来。   可苏桔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从韩剧字幕里学到了些简体字,并未主动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苏桔指着丛林的微博主页,气愤的手指都在抖,“他们在……骂你?”   “有人和我开玩笑呢。”丛林慌张地关闭屏幕。   “Jason早晨找你就是因为这事?”苏桔想了想,“还有上次有人来家里采访……”   丛林知道瞒不过去了,只能如实道出。他指指热销图书柜:“上周来的时候这里还摆满了我的新漫画,这次却被撤下去了。”   “他们不是骂我,只是对我很失望而已。”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指责我抄袭。”说到这里丛林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每次提到漫画他都很骄傲,此时也未向谣言低头半分。   “看,下雪啦!”苏桔一把拽起他的手向外跑去。   雪花很大,一片一片地打着旋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地面就蒙上了一层白纱。人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向外面走来。   苏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它,看它在手心里融化,很快就沿着手掌的纹路向下滑去,地面上瞬间有了一个鲜明的小圆点,但更多从天而降的雪花又在瞬间盖住了它。   “你看,什么都没了。”苏桔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很快的。”   丛林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看看正对前方的书店侧门,痞痞地笑着说,“是啊,很快的。”   “但是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站在我前面好不好?”他特地绕到她身后。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是你的男人。”丛林突然抱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有我在。”   “咣当”几记沉闷的声音传来,丛林抱住好奇的苏桔,力气大得让她动弹不得,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说,“不要看。”   不要看。   不要看我这么狼狈的时刻。   雪花洋洋洒洒,不知人间哀愁。   “疼不疼?”苏桔低头看看落在脚边的四本精装漫画书,并未抬头,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儿。”丛林笑笑,“穿的厚着呢。”   这书投在人身上杀伤力怎样她不知道,但对他的羞辱可见一斑,况且那么大的声响,明明是牟足了劲才投过来的。他的闷哼似锤子打在她的心口,她觉得痛。   刚刚下雪的好气氛都没有了,围在一旁的人对书店门口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目瞪口呆。   丛林听到她的小声抽泣,他干涩的笑笑,摸摸她头发,话里透着以往的戏谑:“妖怪也会哭吗?”   他上下拍打她的脊背,神情淡定地像是没有承受那些折辱和谩骂:“可还是漂亮的不像话。”   苏桔啼笑皆非:“比娜美(海贼王里面的人物)还漂亮?”   “嗯。”他点点头,非常郑重的样子。然后把她拉到了身后。   “你这个抄袭者。”丛林这才看清刚刚拿书掷过来的人,是几个结伴而行的十七八岁的男孩,其中一个满面通红地直指丛林,“你还好意思来书店?既然退不了那些漫画书,那我们就还你。”   丛林握着苏桔的手紧了紧,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抄袭。”   “你同门师哥都出来指责你了,你还想狡辩?”周围已经有人拍照了,时不时还有几个人帮腔。   “原来是最近一直占据热点的漫画家丛林,捂这么严实,典型的做贼心虚。?”   “就是,拿书投他也不过分。”路人甲义愤填膺,“江郎才尽之后就动了歪心思,真是斯文败类。”   “微博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路人乙兴致勃勃,却也提出了质疑。   “你看这小男孩是他粉丝吧,都这么生气了,十有□□是真的。”路人丙发表自己的观点。   其实这些路人中真正关心抄袭这事儿并不多,只是有人领头,剩下的也跟着义愤填膺,好像丛林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我看不一定。”路人丁说道,“再说那几本书可厚着呢,投人身上也过分了些。”   ……   雪越下越大,那四本漫画书已经湿了,也没人去捡。丛林看到头发和衣服上已经挂满了雪花的苏桔,眼睛一阵刺痛,他轻柔地拍掉她身上的雪,扫了一眼因为雪势退到书店屋檐下的人们,柔声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苏桔的体质冬暖夏凉,这点风雪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另外一个小男孩本来想冲上前打他一顿的,但见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就像一棵挺拔的树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心虚。再加上书店工作人员的调解,也不再争执了。只是看向丛林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和不屑。   “我们回家吧,估计这雪仗没法打了。”他蹲下说,“我背你。”   “不要。”苏桔说,“又不累。”   “很远的。”丛林拿出她不让背就不走的架势,蹲在地上不起来。   “懒猫有懒福。”苏桔趴在他肩头,紧紧抓着他的脖子,时不时替他打掉簌簌飘落的雪花。   丛林听到她嘚瑟的话,忙回道:“人善被猫欺!”   苏桔附在他耳朵旁边,因为走路的颤动,一颠一颠的,连笑声也断断续续,她猛地搂紧丛林的脖子,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调说,“真的,很快就会过去。”   他看看被银白色包围的城市和拥挤在路上小心翼翼行驶的汽车,拢紧她的腿,加快了回家的步子,微微侧过头说:“我们苏桔说什么我都信。”   “驾!”苏桔双手拢住他的头,像骑马一样兴奋地喊道,“回家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快乐!爱你们~ ☆、静*名利场   俩人各自冲过热水澡之后,就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   “这个人骂你是丑八怪?”苏桔把他的脸摆正,仔细研究起来,“到底哪里丑了?真是想不通这个人的脑路构造。”   她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嘛。”   丛林刚想得意地借这股东风夸夸自己,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桔下句话给堵了回去:   “可能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准你真是个丑八怪呢。”   他咽了口唾沫:“我……丑?”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苏桔投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快看下一条。”   于是每看一条骂他的私信和帖子,苏桔就要跟着调侃一句。丛林看看眉飞色舞的苏桔,心里竟然觉得被人骂,似乎也没这么惨?   “你看韩剧这么有用?”丛林也不甘示弱,“看简体字丝毫不受影响了?”   “废话,如果跟不上字幕那还怎么追剧?”苏桔充分展示自己的积极好学,“这叫追剧的专业精神。”   丛林看她一脸自豪的样子,得,人家把嘲讽的话当夸奖了。   “赖皮猫。”   “他们怎么能这么过分!”苏桔忽然激动起来,指着屏幕愤怒地说,“黄一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这样做?你看后面这几页,简直不像是人说的话,在网络上就不用为自己的话负责任了吗?”   丛林眉宇间净是嘲讽:“又有几个人能在跟风发表言论的时候想到这点呢?”   “我早就说别看了吧,只会让你更生气。”丛林知道,虽然从书店回来后苏桔一直没提起那件事,但她心里一定耿耿于怀。因为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既没喊着睡觉,也没喊着要吃鱼,实在不符合一只猫妖的日常行为规范。   “你就一点都不气吗?”苏桔鼓着两个腮帮子,一脸好奇的样子煞是可爱。   “不生气。”丛林把她的腮帮子摁下去,明明是在笑,却透出无奈,“我只是难过。”   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创作漫画,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提高作画水平。他可以为了一根头发的美感琢磨一天一夜,甚至有时还会为了追求故事性不眠不休,从业多年从未想过会和抄袭这件事沾上边。   丛林挠挠头发,温煦又有些腼腆的笑了,“这件事让很多对我抱有期待的读者失望了,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苏桔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疼,比今天下午那厚重的漫画书砸在他身上时更甚,她宁愿他大声咒骂那些用卑劣的话语攻击他的人,宁愿他自私一点只想想自己的处境,宁愿他从来不曾这么优秀。   在前二十年中,漫画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说它充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一点也不为过。   “我想不通,为什么仅仅依靠一些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部都否定?”丛林把通讯录翻到黄一泽的页面,“就连师哥都落井下石。”   虽然丛林很多时候就像个小孩,他有傲气不爱恭维人,他爱钱却取之有道,他善良却有自己的原则。父母离世后也有过短暂的消沉,但他目的一向明确,又有天赋在身,生活多年已经相对地足够单纯。他有脾气有缺点,但从未把负面情绪带到漫画创作中。   人们无论到了哪个年纪,如果有人非要硬生生的从你手中拿走你紧握了多年的东西,谁也不愿意给。   苏桔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她站起身把他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这种黑暗降临的时刻,她所能做的也无非是给他足够温暖的怀抱罢了。   “你看后援团,还是有很多人在支持你,尤其是那些女孩,我都快吃醋了。”   “唉。”丛林惋惜地说,“你说我这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选择了靠才华。”   苏桔不再和他贫嘴,煞有其事地问,“Jason对这事怎么说?你和黄一泽联系过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Jason恰好来电了。   “喂。”丛林也不再避讳苏桔,直接说,“事情怎么样了?”   “你成心不给我好日子过是吧?”Jason又怒又气,“是谁保证了不出门的!”   看来他已经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了。   时近八点,电话那头依旧十分嘈杂。整个公司为了丛林这事人仰马翻的,依旧灯火通明地讨论计策。他新漫画刚上市,出版社趁机加印了多本丛林精装漫画集,再牵扯到上一部的动漫改编权,这事就闹到这种地步,再不解决将会引发更糟糕的连环效应。   同事小A从Jason身旁像风一样裹挟而过,怀里抱着一摞资料,应该是赶着和律师作进一步的交涉。   “是我求他陪我去的。”苏桔抢过电话,笑嘻嘻的开腔了,“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嘛,Jason你神通广大,如果有什么负面影响还不是你大手一挥的事儿。”   丛林在一旁冲她竖起大拇指:“马屁猫。”   这顶高帽子被美女一扣,Jason果然和颜悦色了许多:“你们是不知道现在这媒体瞎编乱造的功力有多强,公司采取的行动还没见效,下午这事又添了一把火。”   “可丛林是受害者。”苏桔不乐意了,她男人被人用书砸这事他们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有别人叫屈了。   “这事在多数人看来是罪有应得。”Jason啧啧嘴,“这下好了,刚刚减下去的热度又被顶上来了。”   苏桔听得心烦意乱:“那黄一泽是怎么回事?他有联系你吗?”   “嗬。”Jason嘲讽地说,“人家现在粉丝蹭蹭地涨,哪能有时间搭理咱们这种小罗喽啊。”   “Jason。”苏桔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喊他。   “打蛇打七寸。”应该是有急事,因为电话被匆匆挂断了,“明天见面说。”   苏桔把手机一撂耸耸肩说道:“Jason明天过来,今晚那边儿有事。”   “这是你的账号。”丛林把刚申请完毕的各种社交网络账号和密码都写在纸上给她看,“你又不爱上网,要这么多账号做什么?”   “与时俱进懂不懂?”她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帮我下满需要用到的app。”   说完她就趴到电脑前继续看那些无聊的言论去了。   丛林把她这种行为称之为自虐。   反正他是不看了,只怕再这样被人骂下去,长眠地下的十八辈祖宗都要诈/尸了。   “师哥?”丛林抬头看看Jason一脸看我猜对了吧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丛林。”黄一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没有做错什么。”   原本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黄一泽或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或者迷途知返,可是现在……   丛林看向不再冒热气的白开水,嗓音也变得凉凉的,不带有一丝感情温度,“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听我说。”黄一泽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松松领带,再开口时仿佛陷入了回忆里,有一股世事沧桑感,“当年你作为特招生享尽了风头,导师们对你更是关怀备至,你活得那么随心所欲,从来不看人脸色从来都是仅凭感觉和人做朋友。我虽然大你一届但最终你再次跳级,我们得以同一年毕业,想想那时候你这个小师弟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聪明、向上也不复杂。”   从林抬眼向外瞧去,昨日那场大雪还没融化,有几棵树枝被压弯了腰,在空中一颤一颤的,像是在笑,“我现在也以为师哥一直都挺喜欢我的。”   “都过去了。”黄一泽爽朗地笑了声,却更像是在哭,“你知道处在我这个年龄最尴尬的是什么吗?”   他听丛林也不吭声,自顾自地接话道,“是不上不下!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尤其是有你在我面前作对比。每次看到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梦寐以求的待遇,就像有针刺我眼睛,就连那几个学生也都认为你的点评更加有用,那我的付出呢?为人师表这几年我也兢兢业业,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而工资就连你来做特聘教师的一半都不及。”   “可你偏偏那么不屑一顾。”他呢喃一般脱口而出问道,“你凭什么可以藐视这世间的规则,凭什么可以这么肆意潇洒?”   丛林不再愿意听他絮叨,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就挂了电话:“对不起。”   “你早就料到他今天会打电话来是不是?”   “他这个人心理承受力不强,能撑到今天给你坦白已经不容易了。”Jason额头深锁,“看来昨天律师出面起了作用。”    ☆、静*名利场   “你今天来是怕我心软是不是?”   “是我想多了,你一向那孙子道歉我就知道你这次不可能心软了。”Jason伸展四肢,捶捶酸痛的肩膀继续说,“苏美女呢?”   “在二楼上网。”苏桔学东西很快,昨晚仅仅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那些APP摸索的相当熟悉了。   但是……她竟然也成了低头族。   丛林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一件事:猫妖不是不喜欢上网,而是之前没尝试过,自以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很没意思而已。   “上网?”Jason笑了,“那我得去加她账号。”   丛林拿出一张纸放到他面前说:“所有的账号都在这里了,你直接加上就行。”   “她刚申请啊?”Jason吃惊极了,“她前些年都做什么去了?”   “当然是打打怪兽吃吃鱼喽。”苏桔猛地出声,吓了Jason一跳。   别墅里暖气开的很足,苏桔又没有出门的打算,今天便穿了一件月白色旗袍,外搭镂空流苏开衫。精致流畅的剪裁,露出弧度优美的脖颈,细嫩光滑隐隐若现的双腿以及盈手可握的小蛮腰,一举一动间全然不似以往的模样,仿佛她是从久远的上个世纪前穿越而来的名门闺秀。   “你还是别说话的好。”Jason给出了和丛林一样的评价,“不说话就像一幅画。”   “那说话呢?”丛林替她问道。   “就像古人在说英语。”Jason说,“极度不协调。”   “那我穿这件到底好不好看?”   “完全秒杀众多娱乐圈女神。”Jason看看狡黠中带着妩媚,妩媚中透着清纯的苏桔,实话实说道,“便宜丛林这小子了。”   苏桔喜上眉梢,得意洋洋地靠近Jason,把手机放到他眼皮底下生怕他看不见,“你看我今天回复了好多条帖子,见一个骂丛林的我就解释一通……”   话还没说完,就见丛林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Jason识趣地向门边靠了靠,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果然。   “你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做什么?”声音冷的像是呼啸而过的寒风。   “不无聊啊。”苏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凶,“你干嘛摆出一副这种脸色?”   “你今天起床这么早,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吃完早饭也一直在回复那些不值一提的言论?”丛林觉得这个女人简直要蠢死了。   “嘿嘿。”苏桔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你是傻吗!”丛林的音调陡然升高,把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啥。”Jason拍拍他肩膀,“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   “好好说?”丛林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燃其中一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冒着火星的香烟,说不出的颓废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Jason这才发现丛林对被指抄袭这事并不是像表面上这样看上去的满不在乎,相反他是太在乎了。   丛林闷声不吭吐口一口烟圈,样子虽然慵懒散漫,但其实他只是在借香烟压制自己内心的郁气。   苏桔上前精准的夺过那支刚燃了一个开头的烟,狠狠地扔到地下踩了几脚,之前娴静妩媚的样子荡然无存,整个人也像是走在爆发边缘。   见此突然来袭的戏码,Jason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明明上一秒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这会儿怎么就这么剑拔弩张了呢?   “有话好好说。”Jason站到俩人中间,切断他们的对视,尴尬地重复着。一面是美女,一面哥们儿,这要吵起来可怎么是好。   “你明明在意死了,你明明比谁都难过,明明比谁都着急,为什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呢?”好多话一股脑儿地涌出来,苏桔大声说,“从昨天下午回来你的情绪就一直不对,你当我看不出来么?”   她把Jason推到一边,双眼直直地盯着丛林继续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以为我天天通过各种渠道学习简体字是为了什么?如今我回复几个帖子你就这样生气吗?”   丛林一笑,脸上竟然没了血色,他淡淡开口道:“所以我才更难过。曾经那么多喊着会支持我一辈子的人一夜之间倒戈相向,我的女朋友不眠不休地回复那些可笑的言论,我的朋友为这件事日日劳走奔波……”   一向交好的师哥竟然说恨死了他,而他丛林即将要为了让自己脱身,让他陷入身败名裂的地步。   就算他是自作自受,可这几年的师哥到底不是白叫的。   Jason总算听出了所以然,合着这俩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今天都说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立在窗边站定,“对不起苏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回家。”苏桔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她把手机掷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房间门别墅正门以及院子的铁门依次开合,苏桔就像一个小圆点一般融进了苍茫的雪地里。   “她就穿着那件旗袍出门不冷吗?”Jason惊奇地问,“为什么她走的这么快?一眨眼就没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他着急地一拳打上丛林的背:“她家不是在郊区吗?这寒天雪地的你也不快点追上去?!”   “没事的。”她这么聪明一定是变成了猫,以它的速度回到家应该很快。   “不行,我得去看看。”丛林正在气头上脑子转不过来弯,他可不能跟着糊涂,苏桔一个姑娘家穿这么单薄定然是要挨冻的。   丛林懒得和他解释,他把门一关高大的身子堵在门口,“我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Jason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真的?”   “她是我女朋友。”言下之意是他更了解她。   Jason瞬间明了,放下衣服捡起那部玫瑰金颜色的苹果机放到丛林手上说:“你明天去趟公司吧,律师那头也需要听听当事人的处理意见。”   昨天对黄一泽的警告和打压已经起了作用,只要他肯公开道歉,承认散播虚假信息,那么舆论就会改变风向,丛林也能从这个谣言的泥潭里出来。   “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他用小号挑起来的,理应由他结束……”Jason说着事情的进展,刚抬头就见丛林像离了箭的弦一般两步并三步地向外面跑去。   “我真他妈混蛋!”丛林回头看向错愕的Jason,“帮我看好家。”    ☆、静*名利场   Jason一脸懵逼,谈恋爱的人思维都这么跳跃?以防等会俩人见面后如胶似漆让他这个单身狗受到一万点伤害,Jason决定不去凑热闹,听话得在家等着他们回来。   小情侣嘛,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外面的积雪很深,甫一出门就感觉到寒风割面,丛林越发心烦意乱。不开车去苏桔老宅子的话,必须从小路过,因为没人打扫也没人经过,他的脚一迈进去就有了深深浅浅的坑,跑起来带出的积雪溅了一身,在阳光下折出粼粼白光。   他抬眼向四周看去,还是没有任何脚印,也没有猫爪的梅花印。   他想想苏桔受了委屈哭泣的样子,心里疼的几近窒息,是自己拿刀戳进她胸口的,今天自己这么失控还把隐忍的脾气发到她身上真是糟糕透了,更可恨的是,刚刚竟然还觉得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苏桔!”他大声地喊出声寻人,“你没回老宅子对不对?苏桔,你到底在哪里?”   空气中尽是肃杀的寒风,他每次一开口就有热气哈出,四周白茫茫一片,发出的喊声还会有回音。   他突然感觉到恐惧,毕竟她是一只猫妖,如果从此真的躲起来不见他,他定然是束手无策。如果她真的不再见他那该怎么办?循着这小路也已经走了大约两千多米了但没有任何脚印,她应该并没有走远,起码没在他前头。   她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想到这里丛林也不再向前,他大声的喊了句苏桔之后就直直地向雪地里摔去,砰地一声,雪窝里被砸出一个大坑来。丛林再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湛蓝湛蓝的天,鼻尖早已冻得通红,眼睛也空洞无神。   一次次深呼吸吐出的白气在空中瞬间就消失不见。   苏桔,如果你有心不见我,那剩下的日子我又该如何自处?   再不会有这么一只猫在天气寒冷的时候蜷成一个肉球围在我的脖子里供我取暖,再不会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飞扬跋扈的赖在我的书房不离开,再不会有一个女孩看《猫和老鼠》都能生气到吃不下饭,再不会有一个女孩……让我这般心动。   突然,他觉得鼻子一痒——“喵。”苏桔舔舔他冻红的鼻尖,跳到他脖子里缩成一团。   丛林惊喜地起身,瞬间把她搂在怀里,失而复得一般亲了好几口,嘴上还沾上了猫毛。可苏桔就是不理他,只是用尾巴抱住头蜷缩着,动也不动。   怪不得看不见它,只要它不昂起脸蛋露出黑漆漆的眼睛,这一身洁白的毛皮在这冰天雪地里就是最好的遮掩物。   “咱们回家。”丛林起身抖落沾上身的雪,兴冲冲地喊道。虽然明知它不会觉得冷,但还是把它揣到了怀里。   苏桔喵呜一声也不反抗,索性由他去了。   可是回到家,丛林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Jason还在。   “出门找苏桔没找着,带回一只猫是怎么回事?”果然一进门就听到了Jason的发问。   “它是苏桔养的。”丛林淡定地撒谎,“只要把它带回来苏桔就不会不回来的。”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Jason仔细地回想着,最后肯定地说了一句,“连猫粮都没有。”   她嘴这么刁,怎么可能吃猫粮!连鱼都必须是野生的……   “这只猫常常不在家。”   “那今天怎么回来了?”   丛林第一发现Jason这么好问,他敷衍道:“这只猫是我的创作灵感。”   这也没算瞎掰,苏桔真的是他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   Jason一听和创作扯上了关系,也就马马虎虎地过了:“这只猫长得还真漂亮。”   苏桔从他怀里跳下来,也不理会俩人,跳跃着向她的卧室里跑去。丛林那个笨蛋,她现在还不想和他说话,如果不是心疼他在雪地里挨冻,她绝对不会出来见他的!   “苏桔!”丛林紧跟上,“你等等我!”   “苏桔?!”Jason喊道,“这猫和主人同名啊。”   “不送。”丛林权当默认了,冲他摆摆手,“这事就交给你了!”   反正他要做个甩手掌柜的,真没必要被那些糟心的事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更不应该被那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人牵住鼻子走。   他还是太年轻,没经过什么事。父母离世的时候他还小,虽然很孤单很难过可也就那么过来了,好歹是衣食无忧,才华傍身。   如今这道坎,跨过去就更没什么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苏桔依旧是一只猫咪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趴在床上一声不发。   丛林到一侧躺下,柔软的大床因为他的到来陷下去一块,他探手摸到她的下巴,力道适中的按摩着。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苏桔已经习惯了他的力道,便慢慢闭上了眼睛整张脸上扬着,极是可爱。   “我下次再也不乱发脾气了。”丛林悠悠开口,似有无尽的懊悔,“找不着你的时候我真吓死了。”   “喵。”苏桔睁开眼睛看他,高挺的鼻梁,侧颜线条感有如雕塑,几根碎发因为湿气的侵染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一双眸子里星光点点。   丛林听她终于有了回应,继续说道:“下次我再这么过分,你哪里都不用去,赶我走才对。”   这家伙竟然还想有下次!   苏桔一爪子抓上他的胳膊,但终究不舍得,只是略作惩戒般稍稍用力扎破了点皮肤表层就收回了爪子。   她把头转过去背对他,尾巴僵硬的翘在半空中动也不动。   丛林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连忙改口道,“绝对不会有下次!”   苏桔却铁了心要给他长点记性,干脆钻进被窝闭眼休息去了。   丛林看它露在外面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地笑了。他把双臂垫在脑后看着这间房子,角角落落都   有苏桔的痕迹。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算一算他和苏桔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   可是他们真的有以后吗?   丛林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二日Jason来电话的时候,丛林正打算出门。   路上的雪已经被环卫工人连夜清扫过了,交通也恢复了正常。   苏桔也不再看那些负面言论,冷静下来后想想丛林做得挺对的,在基本了解大家对自己的评价之后也没必要再自己找不痛快了,干脆姑且放之任之,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她那一两句反驳的话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这样的无用功不做也罢。   “昨天那件旗袍我还挺喜欢的。”苏桔惋惜地说,“你也不知道把它找回来。”   丛林正在穿鞋,听见此话便停了下来,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变得身?”   苏桔没理了,便催促他道:“快去公司把这事了结了吧,别磨磨唧唧的。”   丛林对准她脑门一个暴栗下去,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就跑,车子发动前还是向她喊了一句:“等我回来!”   “哦。”苏桔摸着头委屈地噘嘴,“知道了。”   这件事虽然棘手,但好在公司力挺,丛林的粉丝基础也不错,再加上Jason的雷厉风行和丛林的亲自出面,最终以黄一泽的道歉为剧终。但因为这段时间承受的精神压力丛林在一日和苏桔的闲聊中表达了想停笔一段时间的想法。   可又怕没有流动的钱花,整日纠结中。被苏桔问清后,她豪气地说,“那有什么我包养你!”   他昂头看天,“我是个男人!”   “那算了。”她转身欲走。   “我还没说完呢!”他连忙拉住她,“被自己的女人养多棒啊!”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 作者有话要说:  祝高考完的小天使毕业快乐! 端午节出去玩不要被挤成肉饼哦(⊙o⊙) 还有天气变热,大家少吃点凉的,注意身体~ 爱你们O(∩_∩)O ☆、正*春天是天敌   新年过后一个月,万物复苏,苏桔决意搬回老房子里去住。   丛林实在挽留不下,只能听从她的话。临走前他把那件沾上墨水的运动服交给她,苏桔一铺展开只见上面的黑点处都被他当做猫眼,围绕着这个画了好几只栩栩如生的猫咪。   “小伙子手艺不错嘛。”苏桔笑眯眯地夸他。   “谢谢夸奖。”丛林帮把她行李箱搬到老房子里,越看越不舍得,提起行李箱就要往车上走,“要不你好是回我那里住吧。”   “不行!”苏桔连忙截住他的去路,尴尬又坚定地说,“绝对不行!”   “到底为什么?”丛林无奈地问道。   “我做人做久了,也明白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你逗我?”她越是这么说,丛林越是不相信。   “我之前那是不懂事儿。”苏桔做出一副忸怩的样子,双手绞紧衣服说道。   丛林第一次见她这么娇羞,反倒也不知该如何同她开玩笑了,只是说,“那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你快走吧。”苏桔急不可耐地向外推他,丛林还有话没说完,再回头的时候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他眯起眼睛透过细小的门缝向里看,竟然看到苏桔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晒太阳了,时不时舔舔皮毛,尾巴来回扫动,神态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弯腰眯眼的姿势做久了,免不了感觉酸痛和眼部晕眩,尽管那只猫妖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肺压根就没把这当做离别,但他还是想多看它几眼。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到底是成了忠心的铲屎官呢还是一个爱上了猫妖的男人呢?   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   车子启动缓缓开出这条并不宽敞的旧式胡同时,他忽然想到其实苏桔这样的表现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么多年她都能平安走过了,如今独自居住又算得了什么,反倒是他担心地有点过分了。   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丛林烦躁的拍了下方向盘,踩下油门嗖地一下开走了。   苏桔立在墙头上看着疾驰而走的车子,动鼻子闻闻,连他的味道都消失了。它从墙头一跃而下,洁白的身体在太阳的照射下,掉下的猫毛显而易见。   现在就开始掉毛了,晚几日不知要掉多少。想想随处可见的头发和猫毛,她就悲戚的不想说话。   人类不都说吗,爱情是需要经营的。   所以,在脱毛期和……发/情/期,苏桔觉得还是离他远远的好。   苏桔拿出新年时买的IPAD开始玩起小猫钓鱼的游戏,爪子在屏幕上一点一点,竟然也精准的很。   它把游戏背景音乐开得很大声,一步步通关之后还是高兴不起来,看看已经暮□□临的天空,赶快跑到房间里变成了人形。   从家政市场新请的阿姨就快到了,要是被她看见原形那还了得?   晚上七点半,丛林看着眼前年代感深远的老房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他明明是在家里画画来着,怎么就跑到这里了呢?   心情似乎还很好?   “苏桔!”他大喊道。   长久的奔跑让他额头和脊背都生出了细小的汗珠,但是眸子里的光彩却亮的吓人。   “喵。”苏桔的叫声有点怪异,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但在这漆黑的夜里猛地听起来还是有点渗人。它从墙头上跳下迅速向他跑来,绕着他裤腿蹭了一圈又一圈,脚脖处传来的毛茸茸触感让他心头一颤,哈哈大笑着把它举起来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享受这奇异的拥抱。   “大晚上的不睡觉。”丛林忍不住教训她两句,“你一回来就改作息,毛病!”   他推推大门,竟然没锁,这下真的生气了:“你一个人在家竟然不锁门!”   苏桔始终以一只猫的姿态挂在他脖子上,不吭不响,一双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听不见我说话?”丛林把她抱在怀里,指着她湿漉漉的鼻子说道。   “喵。”她一头埋进丛林胸口处,心里异样的满足。   丛林听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把头凑近她说道:“想你。”   苏桔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舔他的手,粗粝的触感让他手面发痒:“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其实他俩的缘分挺奇妙的,在丛林发觉到自己对这只猫妖的感觉非同一般时也诧异许久,但两个人毕竟早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相比那些轰轰烈烈纠缠不停的感情他们更像是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尽管一人一猫的妖搭配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事的确是发生了。仔细想想俩人从确定关系开始,还没有正式约会过。   苏桔接受到的认知年代比较久远,她现在的生活能力多数是只听婆婆口述和电视剧得来的,所以要说真正的享受人类的生活还远远不够。   苏桔心里表示很忧伤,如果只是脱毛还好,但她现在毕竟是处于发情期,即使是做人的时候她也觉得身体有些变化,生理需求明显上升,万一成为一个人类所不耻的色/女……   但丛林身上的味道好香啊,丛林的拥抱好舒服啊,丛林这样温柔的和她讲话心底好像也没这么浮躁了呢,最关键的是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丛林见她依旧老老实实地趴在怀里,全当她是默认了,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今天中午做的约会攻略重新检查一遍。   第一次约会,一定要尽善尽美才好。   可惜,丛林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   隔日俩人起得都格外早,吃完早饭之后也才七点多钟。   “你昨晚怎么不开车过来?”现在没车不方便了吧。   “我不是也不知道我会跑过来吗?”丛林一脸的不知情,仿佛昨晚飞奔过来的是另一个人。   “不如我们骑自行车过去?”市里现在正在大力推行绿色交通,新建成的公共自行车取放系统投入市场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其便利性深得广大市民喜爱,苏桔看别人骑起来衣袂飘飘的煞是好看,关键是还能搂着他的腰……她也想试试。   丛林不知道这一会儿的时间苏桔想了这么多东西,也没看到她那一脸的春光荡漾。   “正好前两天把银/行/卡开通了公共自行车功能。”丛林掏出钱包,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现在都脱去了厚重的冬装,穿上了薄款外套,每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苏桔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丛林的背部直咽口水。她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却又看到了他性感的耳垂,再咽咽口水再换个视线,又看到了他修长的脖颈。   她只能把头偏靠在他的背上,但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移来移去,最终环过他的腰搂了过去。   “你渴了?”因为她贴自己很紧,丛林感觉到了她一直在咽口水。   “没有啊。”苏桔微微有些慌乱,毕竟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的,不然以后她的脸往哪里搁。   “那嗓子一直吞咽似的?”丛林开始回想她今天早晨吃了多少饭,明明和以前差不多的饭量嘛,不可能是没吃饱。   “嗓子有点痒。”苏桔的声音也有点不对。   “不会是过敏了吧?”现在是春天,花粉过敏的可能性极大,她成人还不足一年,丛林怕有什么闪失,赶紧靠在路边,双腿一触地,车子就稳稳地停住了。   “干嘛停车?”苏桔见他关切的脸越来越近,那双眼睛像是被水濯洗过般闪闪发亮,一双薄唇透出几分粉红色,惶急的神色让他清秀的脸颊更加迷人。见他这副模样,苏桔……更加心猿意马了,索性大脑还有点理智,她收回想要碰触到丛林嘴唇的双手,一巴掌打上他的屁股:“快走!别停车!”   “离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呢,又不着急。”丛林用很惊奇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为什么打我屁股?”   “打你屁股怎么了?”当然要打屁股,肉/多又舒服。   这样的苏桔让丛林一下子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嚣张跋扈间又带着点无知的喜感。   他挠挠头说道,“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爱打哪里打哪里。”   说完他就再次出发了。   可苏桔却忍不住浮想联翩了,他说他整个人都是我的耶,喵喵。   “那能献身吗?”丛林听见这句话猛地震了一下,虽然苏桔刚刚的音量很小,但是因为隔得近,他敢发誓他绝对没有听错,这还是苏桔吗?   苏桔感觉到自己心里的话被脱口而出了,并且显然简一鸣也听到了,于是急急忙忙的开脱道:“不不,你听听错了你听错了。”   “我听错什么了?”还真是她说的?!   “那不是我说的。”苏桔连连摇头,脸红的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   丛林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回答。”   “什么?”苏桔惊呆了。   “人们问出问题不就是想得到解答吗?”    ☆、正*春天是天敌   “嗯。”苏桔继续惊呆中。   “能。”自行车带起的风迎面吹来,轻轻柔柔,凉爽惬意,丛林铁了心想逗她玩。   可谁知苏桔一个跳跃就下了自行车,不等丛林停下就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喊道:“我先撤!”   丛林看着她瞬间跑远的身影,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苏桔这是在搞什么鬼?   明明是她先调戏他的,现在怎么好像他才是恶霸。   他掏出昨晚做的详细计划图看了一眼,飞快地向她骑车向她的方向追过去。   “苏桔你跑什么?”   废话我不跑,你的贞/洁就不保了!   当然这话自然是不能喊出来的,她回头冲他喊道:“我饿了。”   饿了需要用这么快的速度跑回家?再说了不是刚刚吃过饭吗?   “你等等我。”就算她是人形,可是跑步的速度和跳跃的敏捷度依然没减弱,即使丛林骑得飞快,还是不能及时追赶上她。   “你先回家。”苏桔马上就要就要体力不支了,她冲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丛林喊道,“我明天去找你。”   “你别跑!”丛林脚下的速度更快了,恨不得让这辆自行车长双翅膀,嗖地一下冲她飞过去。   “大叔你别拦我的路啊。”苏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的中年大叔烦躁的恨不得立刻变身逃走。   “姑娘你别怕。”大叔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夹克衫,里面套着宽松的灰色背心,头顶已经变秃一双鞋子还不是一双袜子也一只白色一只黑色,但都挺干净,一张国字脸写满了正义感,他拦住苏桔后看了一眼骑车飞快的丛林,“有我在他绝对不能怎么着你。”   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他是我男朋友。”苏桔急忙澄清,双腿刚向前迈了一步就又被他拉住了。   “那大叔就更不能不管了。”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说,“你别看我是个男的,可我们小区不少夫妻吵架都是靠我调和的。你们小年轻无非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听大叔一句劝,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糟糕!跑也来不及了,丛林眼看就要到了。苏桔看了一眼唾沫横飞的大叔,得,她今天自动放弃治疗了。   “小伙子这么瘦弱能找着你也是福气,你沉下心来等我说道说道他一定会更加珍惜你的,肯定不会再惹你生气。”大叔满意地看看自己壮实的身体,再想到协调事业更加激动澎湃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那给我你的资料,我给你介绍的人,包你满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桔想哭的心都有了,我们家丛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人好不!早知道就不往东边跑了,调头向西走不就没事了吗。   “我男朋友到了!”苏桔看着满头大汗,此时连话都说不出的丛林开心地跳了起来,刚想拔腿再跑的时候又被大叔拉住了。   “快道歉。”大叔一脸傲娇。   “我向他道歉?”苏桔指指自己,问他,“您刚才不还说要教育他吗?现在怎么又让我道歉了?”   “他比你累。”   这是什么鬼逻辑,丛林也听不下去了,他一头雾水地问苏桔,“怎么……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可能这里有点问题。”苏桔指指自己的头悄悄给丛林使了个颜色。   丛林也顾不上追究苏桔突然跑走的原因了,他把自行车停好后上下打量男人一遍,故意指明他的错误,“您的鞋和袜子都穿错了。”   “你们才穿错了呢。”中年男人眼睛一瞪,“你逗我玩啊?我又不傻。”   马上就到了上班高峰期,步行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骑电动车的人还停了下来拿手机拍照。   “大叔您家住哪里?”丛林想十有□□是个神经病了,得先把他送到家或者医院才行。   “我不管,你先给他道歉。”中年大叔指指苏桔。   苏桔接到丛林的眼神暗示,只能认命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和好。”中年男人又下命令了。   “我原谅你了。”丛林看着苏桔一副吃瘪的表情还挺想笑的,他也不明白好好的约会怎么成和病人玩游戏了?   “我就知道大叔我宝刀未老。”他得意洋洋地笑了,十分满意的拉着丛林和苏桔在他身边站定还冲着一个拍照的人说,“给我们拍张照片。”   “啊?”丛林和苏桔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连那路人也呆住了。   “要公司的奖励得有照片作证明。”中年大见他这么不听话叔显然不乐意了,“你要不拍我就让你媳妇和你分手。”   那路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可能有点不正常,并不是什么值得八卦的事情,于是他把手机一收瞬间就骑远了。   “唉!”大叔很伤心,“他竟然不相信我,我可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好嘴名媒。”   “您还有职业?”丛林乐了。   “当然!”大叔很神气地指指街上的人,“他们都是我撮合成的。”   “那您公司在哪里?”苏桔觉得今天真是有事做了。   “长秀街303号。”   丛林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长秀街还有公司,那一片不都是居民楼吗?还是年代比较久远的那种。   苏桔把丛林拉到一边,“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病人啊,我看他说话还挺清晰。”   “不知道。”丛林也犯了难,他又没接触过这类人,也无法揣摩。   “那我们管不管?”   “不管的话你去哪里?”   “回家啊。”   “管!”丛林可不想再追一次了,刚才就差点累惨他,“他一个人在外边保不齐出什么事。”   “怎么管?”苏桔问。   “先去他说的那个地址看看。”   “嗯。”苏桔转身问大叔,“那咱们去你们公司看看?”   “我不去。”大叔说,“我得在街上走,这样才能帮人调解,要去你们自己去。”   “你要不去我们俩又要吵架了。”   大叔看看他们俩,笑了,“我就知道我王大嘴就是做这块的料儿。”他大手一挥,蹬了蹬鞋子,   “走吧,带你们看看我工作的地方,下次再吵架你们就来找我。”   说来也怪,自从遇上这个怪大叔之后苏桔心里那股焦躁感就被好奇心压下去了,但她还是不敢随便碰头发,不然一抓落下一大把就没法解释了。   “长秀街303号。”丛林把自行车还了以后带着他们上了辆出租车。   “好嘞。”司机师傅一踩油门大叔又开始了:“你和你媳妇出问题的话就来找我王大嘴……”   “咳。”丛林尴尬地打断他,指指脑袋,“师傅您别生气,他这里……”   司机师傅了然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长秀街是这座城市保留古代风格比较完整的居民区,在这里有一条小河常年穿堂而过,还有几户人家在河里洗衣服。   苏桔觉得就算是在郊区也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   这条街所散发出的历史厚重感让她心里重重一颤,可与此同时她隐隐觉得心底传来了几分不安。   再看看一脸笑容紧跟着大叔的丛林,苏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把那股冲动压了下去,讨厌的春天,让她最近格外敏感。   真是要命。   “快点啊。”丛林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呆呆站在原地不动,赶紧招呼她跟上。   “来了来了。”   这片街区都是青砖红瓦的平房,303指的并不是三楼,而是长秀街第三个胡同的三号。   “王志勇!”几个坐在一起闲聊的老妇人之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三人。   原来这位大叔叫王志勇,看来还真是找对了地方,虽然不是公司,但一定是认识他的人。   “你们是?”老太太激动地走到王志勇面前,一脸戒备的看向丛林二人。在看向苏桔时眼里有明显的震惊,浑浊的双眼刹那间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归于黯淡了。   “我叫丛林,她是苏桔。我们是在路上碰见大叔的,感觉他需要帮助就按他说的地址送了过来。”通过老人颤颤巍巍的模样和始终不可置信的表情,丛林觉得这一家人一定经历了什么。   “恭喜你啊,老婆子,志勇竟然真的回来了。”一位坐在石墩上的老人说。   “真不知道他这一周怎么过的,看他收拾的倒挺干净。”另一位一位老人接话,“没想到他竟然能记得家里的地址。”   “真是个奇迹。”   “估计你们家的厄运也快走了。”   “哎呦,儿子回来你都乐傻啦?快请客人进屋啊。”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打断了刚才那人没说完的话。   “老糊涂了。”老太太紧紧抓着王志勇的手不松开,乐呵呵地请他们进屋,朝着那几位老人说,“你们先聊着,我回家招待客人。”   不知为何,苏桔总觉的有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她看穿。   俩人不好拒绝只能跟进去,想着喝杯茶就走了。   但他们没想到这一步,会对他们两个人的人生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醉投下的地雷~ ☆、正*春天是天敌   “志勇你还记得你房间吗?”老太太一进门就对儿子轻轻问道。   大叔从进入长秀街开始就不再唠叨了,相反还安静的过分。   听完老太天的话,他点了点头,朝偏房走去。   偏房是为以前招待上门求看风水的客人准备的房子,老太太摇了摇头,她果然不该奢望太多,如今儿子能回家已经是一件福事,于她而言已经是不错的结局,起码去世的时候还能有个傻儿子给她送终。   “你们别见怪。”老太太指指客厅里随处可见的佛香和几张黑白照片说,“我家是能通天眼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布置,这照片都是王家的先人。”   要是换在以前丛林一定会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并且出现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通天眼?   不过自从遇到苏桔这就一点也不稀奇了,更不用害怕,谁叫他的女友是猫妖呢~   “这孩子也是因为我贪心才变成这样的。”老太太似乎一点也没把他们当陌生人,为他们倒好茶水后就像和熟人聊天一样说话,“他本来在婚姻介绍所工作,因为那场报应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逢人就说没疯之前的话,来来回回也就这几句能说清。”   原来是婚姻介绍所的,怪不得这么‘热情’。   “他在一周前突然走失,我没指望他能回来。”老太太擦掉眼泪,笑了,“这也算是老天爷照顾我老太婆一次。”   丛林见老人家这样,同情心泛滥的他也不好意思说要走,再看看苏桔竟然对着一炷香虔诚地拜了起来。   她已经记不清,从婆婆走后有多久没好好燃过一炷香了。   “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老太太突然问苏桔。   “什么?”   “你们九命猫妖至少要活到九十岁才能成人。”苏桔发现她原本浑浊的双眼似乎并不瞎,甚至可以称得上明亮。   苏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您……能看出来我的真身?”   丛林也张大了嘴巴,这也太玄乎了吧?   “春天到了,你现在应该很烦恼吧?”老太天并未回答她的疑问,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苏桔生怕这件丢人的事被丛林知道,赶紧说:“不如我们下次再来拜访?”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老太太的表情很复杂,“随时恭候。”   “可是……”其实丛林挺想听一听的,但看苏桔一直拽着他向外走,向老人说了再见后就离开了。   “你干嘛这么急着走?”   “那老太太不是正常人。“苏桔故意吓他,“待久了对你身体不好。”   丛林看着她夸张的表情,耸耸肩道:“听你的喽。”   “你为什么总是贴着我呢?”丛林正在考虑苏桔怪异的表现,看她又一次黏上来终于忍不住了,“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吗?”   “真是笨!”苏桔打他一巴掌,“明天见,我先回家。”   丛林伸手拽住她的头发,但她好像没感觉一样继续向前跑远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看着手心里大把头发失神。   不过是,轻轻一碰,而已啊。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一撮头发一根根捋开,然后走到垃圾桶前扔了进去。   是夜。   一只纯白的猫正趴在自家墙头看月亮。   不能叫。绝对不能叫。   “苏桔。”一个男人冲她招招手。   她发出一声混沌的嗷呜声还以为是梦,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真的。   昨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头发掉了多少,不过她没敢回头。   “下来啊。”男人拍拍自己的肩膀,“你可以站在肩头。”   “喵。”她终于发出今晚的第一声叫。   “喵。”   “喵。”   与此同时从别的方向传来两声回应。   苏桔尴尬地把头埋到他脖子里,亲昵地蹭蹭。   “咱们回家。”男人轻车熟路地打开门,然后回头一蹬脚吓跑了那些闻声而来的猫。   他再也蹦不住笑,他反手插上门,“再叫揍你!”   “我画完新番才过来的。”丛林去厨房给她热鱼汤,“又没吃饭吧?”   苏桔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能点点头。   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春天是不是让你很难受?”丛林问的很晦涩。   苏桔只是晃了晃了尾巴,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过了这个季节就好了。”丛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重复这句话,“过了这个季节就好了。”   可是明年后年今后的每一年春季都要这样吗?   有些问题他一直不敢去想。   今天到达游乐场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   太阳虽然大,但春风拂面只让人觉得和煦。   苏桔今天出门前特地在丛林身上喷了点橘子香水,这样还能让她不那么躁动。   因为是网上购票,所以全程机器操作,苏桔看看旁边排起长长队伍的人工买票窗口爱死了这个时代的网络。   丛林取到票后冲她晃晃,“想什么呢,快进去。”   “恩恩。”毕竟是第一次来,苏桔踊踊跃试。   “这个是什么?”苏桔指着一种大型转轮状的机械建筑设施问。   “摩天轮。”丛林给她解释,“上面挂在轮边缘的是供乘客乘搭的座舱。乘客坐在摩天轮慢慢的往上转,可以从高处俯瞰四周景色。”   “好玩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嗯!”   “它为什么这么慢?”这个空间和外面广阔的平地相比封闭太多,即使有令她讨厌的橘子香水味也不能掩盖住丛林好闻的气息。   俩人在这地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不好。   可丛林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眼睛环顾四周的风景,还时不时拿相机拍照。   “这样才能让游客观光啊。”丛林憋住嘴角的笑,努力装的很正经,“这么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当然不……”苏桔突然转过弯来,“丛林你是不是耍我玩?”   “没有啊。”   一直和他保持距离的苏桔突然凑上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相机差点滑下去,怎么突然过来?”   苏桔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干裂的唇纹泛出波波水光,她轻轻眨眨眼睛,“你说呢?”   “别闹。”丛林看她这幅样子,明知她在耍自己玩,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如雷。   真没出息!   他暗暗骂自己一声。   “没闹啊。”苏桔抓他肩膀更紧了。   我真的没和你闹,我是真的想……吻你。   这话一直卡在她嗓子眼,就是不敢说出声。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最高层。   丛林把相机挂到后背,用力往前一压,苏桔就如笼中之兽被困在了玻璃和他的胳膊之间。   “闭上眼睛。”丛林说。   苏桔只觉得闭上眼睛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在她脑海里转,明明刚才没顾得上看景色,可这座城市的俯瞰图以及在陆地上行走的渺小人群都放大百倍般地呈现在她脑海里。   除了脑袋整个身体都是麻的。   僵硬的。   一动也不敢动的。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今天的丛林很不一样,这个吻加深了她的猜想。这里面包含的不安、困惑、无奈以及温柔她全部都感觉得到。   是啊,不戳穿这假装完好的真相,就已经是最大的温柔。   却也是,最大的残忍。   令人不安的事实总有一天要浮出水面,可在万不得已之前,我宁愿选择自私一点,大家都是聪明人。   越聪明,越自私。   “其实。”丛林慢慢松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可以……献身的。”   苏桔的思绪被打断,她用力踩他一脚,“滚!”   “这个过山车太刺激了!”苏桔搀扶着脸色煞白的丛林嗷嗷大叫。   她一手拍上他的背,睥睨看他:“你行不行啊。”   “我之前坐这个都没问题的,最近总觉得有点体力不支。”丛林抱歉地摇摇头,“你去帮我买瓶水吧。”   “那你坐在这里等我。”   “快去快回。”   苏桔站在自动售货机前排队的时候看看脸色苍白的丛林,心里恨不得辱骂自己千千万万遍,早就说那件事一定不能耽搁,现在好了,已经开始出现症状了,还有很多事她也不能理清,但电光火石间她蓦地就想起了那个老太太的模样。   “给。”苏桔给他拧开瓶盖。   “真拿我当病人啦?”丛林打趣她。   “拿你当女朋友。”   丛林:“……”   “我们已经把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飓风飞椅,跳楼机和碰碰车都玩过了,还想玩什么吗?”   “水上步行球!”苏桔指着那些在水上行走的人说,“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还是不舒服饿话我们就回家。”   “走吧,男朋友。”丛林刮刮她鼻子,笑着说,“你女朋友我可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人称丛大傻。”苏桔乐呵呵地跟上。    ☆、觉*记忆觉醒   工作人员把她和丛林放入一个密闭的球体中,拉上拉链后在水面上滚动。苏桔的平衡力稍稍强一些,因此站的比丛林稳定多了。但她故意寻求刺激特地晃了晃,巨大的球身果然更加不稳,丛林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   她哈哈大笑,“你们人类的平衡力真差。”   丛林也笑:“你的平衡力什么时候也能变差呢?”   “走吧。”苏桔立刻没了兴致,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再继续装下去,这样她和丛林都只能更累,俩人的气氛明明一直都不对可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这么勉强?   这还是当初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意义吗?   难道谈恋爱不是为了高兴吗?   “走吧。”丛林自知说错了话,也没再解释。   他们现在的状况,倒是越说得多了越多余。   工作人员很奇怪:“您时间还未到,怎么这么早就不玩了?”他脸上是标准的服务式笑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改进。”   “谢谢。”俩人的低气压感染力非常强,工作人员也没再问,“祝您愉快。”   苏桔一边走路一边踢小石子,不一会儿鞋子前头就有了明显的划痕。   她眯起眼睛用余光看走在斜后方的丛林,愤愤的想春天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季节!简直就是她的天敌!   而他们,能继续相守到下一个春天吗?   ***分割线   苏桔站在青黑色的木门外踟蹰不定,这门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门上的红色对联已经在风雪的侵蚀下,翘起了两角,颜色也暗了几分。可是无论怎么吹,它就是不掉。   有时候,或许就是需要点这韧劲。   苏桔刚抬起手腕门就被打开了。   是王志勇。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不论你是二婚还是三婚,我都能帮你找到好婆家。”他像是被困了好多天的鸟儿,见到天空就迫不及待的振翅,对着苏桔喋喋不休。   “你别见怪。”老太太和前几日相比又老了许多,脸上带着歉意,她拄着一根枣红色拐杖缓缓走过来,“他好多天没出门怕是又憋坏了。”   苏桔一边应和王志勇漫无边际的话,一边同她说,“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医院呢?”   老太太有几分怔仲,许是没料到苏桔竟然会这么直白。她笑起来,脸上沟壑丛生,老态尽显:“我在等。”   “等什么?”   苏桔没等来想要的答案,老太太的拐杖轻轻敲击两下地面,青灰色的泥砖并未发出声响,可她还是猛地一颤,仿佛大梦初醒。   “进来吧。”   “好。”   王志勇并未跟上,他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苏桔,在原地转了几圈脸憋得通红才自言自语一句:“我要怎么给两个女人牵线呢?”   许是思来想去没结果自信心受损,他干脆咬着腮帮子跑进了那间客房。   “见笑了。”老太太听觉似乎异常灵敏。   “您也能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话?”苏桔重新观察这个外表如同枯槁的女人。   老太太又没回答,她只是慢慢饮下一口茶,然后说,“你来的目的我清楚。”   苏桔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进入主题,她反倒有些局促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出手相助,最终还是忐忑不安地说,“我希望您能帮忙。”   “丫头。”这一声丫头,让苏桔眼角微红,这样苍老的声音,这样苍老的体态,这样苍老的面容,都会让她想起一个人——去世的婆婆。   “你过来。”她听见她说。   苏桔低着头掩饰心里的脆弱和想念慢慢向她靠近。   老太太却突然从后背拿出一张符,在苏桔还没看见的时候就贴上了她的额头。朦胧之间,她听见这个苍老又疲惫的声音说,“果然。”   果然什么?   可她来不及问出这句话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混沌的空间,九条尾巴自动聚在一起抱成团把她包围起来,使她免收磕碰。四周景色急剧变换,几分钟后她才慢慢察觉到周围的景色并非没有规律,而是在倒退。   从公元2016年倒退到上世纪二十年代。   是1925年,她那个时候还没出生,更没被婆婆捡了去。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对这一年她毫无印象,而街上的一家店铺牌子右下角则写明了年份,就像是故意给她看的,蹊跷的很。还有很多人在街上举着横幅大声喊着什么口号,像是在声援上海大罢工。   场景再换。   是一家大庭院,要是放到二十世纪能卖出高价的那种。庭院的大门很是恢弘气派,门口有两名士兵把手,但是里面的植物却奄奄一息,也没多少人走动,偶尔露面的仆人皆行色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脸上尽是惶恐。   苏桔本来还东躲西藏的,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可以直接穿过树木墙院。而且九条尾巴并未收回,像是已经不受她支配。   她循着味道走到一个养鱼的池子前看看水里的倒影,竟然还是人样。   似乎有什么指引着她抬头,就这一眼让她似被钉子钉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那个身穿道士服,腰配驱魔剑的人,是谁?   “丛道长。”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笑嘻嘻地端上一杯水递给他,“累了吧?快喝水。”   苏桔眼睛瞪得很大,眼球恨不得下一刻就夺眶而出。   那个丫鬟,明明就是年轻时期的婆婆!   那个丛道长,明明就是丛林!   他们,为什么认识?   “春芽。”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却还是没办法相信,甚至连基本的镇定都做不到,这九十年来若是在谎言中成长起来的,该有多可怕。   她向来聪慧,可现在她宁愿自己笨一点。   “谢谢。”丛道长又说,结果那杯茶一饮而尽。   春芽眼里的倾慕她看得明白,那个叫丛道长的眼睛被杯子挡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走到他们面前仔细看看,可就是动不了。她或许早就该晕过去了,只是强撑着而已。   春芽的声音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稚嫩,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道长,晚上的计划不会失败吧?”   “不知道。”丛道长从怀里摸出几张符,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文字。他把符咒拿出一张塞到春芽怀里,“我要是有什么事,请你一定帮我保住她。”   苏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长长地深呼吸一口,绵长的气息让她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放软。再怎么样也需要呼吸,掩耳盗铃一点用没有。   的确是,丛林和婆婆的气味。   的确是,她最爱的两个人的味道。   她惩罚似地开始又一次憋气。   “你……”春芽欲言又止,震惊地看着他。   “请你帮我。”   “为什么?”   “我只是想要她活下去。”说完这句话,丛道长就弯腰向她深鞠一躬,“请你也务必活下去。”   苏桔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此时应是春季,可院子里不仅枯败还有些许阴森。   她敛敛心神,他们刚刚说的“她”是谁?那个“计划”又是什么?她又为什么会突然来到1925年?   对了!老太太曾贴在她额头一个灼热的东西。   苏桔伸手去摸,缺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奥,她忘了自己现在是透明的,似乎什么都触不到。   她忽然就想起了邓雅琳,那个时候作为一缕魂魄的她也是这般无助吧?   她一动,那九条尾巴也跟着动,在身后漂浮着,美的摄人心魄。   她再抬起头时,丛道长和春芽已经不见了。   她吸吸鼻子也一无所获,倒是西南方向有一种橘子的味道吸引了她。   打量过去,那边更是寸草不生。   虽然院子外头喊声震天,甚至时不时有枪声传来,但这院子里偏生就安静的令人发慌。   她经历过九十年的洗礼,经历过每九年一次的苦楚,从来没像此时一样没底过。   因为她此时只能闻见这一种味道。   她轻轻走过去。    ☆、觉*记忆觉醒   一个身穿红色棉上衣和青色棉裤的小女孩正在院子里玩耍,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依然能听到她时不时发出的咯咯的笑声。   她一笑,头上的两个麻花辫也跟着晃起来。   她从柱子后面站起来,约莫有一米六多的个头。苏桔心想,原来不是小不点了啊。   女孩慢慢扭过头来。   苏桔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镜子——那个女孩,分明和她一模一样!   橘子的味道越来越浓,苏桔穿堂而过。   “三小姐。”是春芽。   “有事吗?”女孩似乎很害怕,双手不停地交叉在一起,紧紧地拽着衣角,红色棉袄都快被扯破了。   “来吃橘子。”春芽掀开蒙住托盘的帕子,“新鲜的呢。”   现在并不是吃橘子的时令节气,外面兵荒马乱这里还能吃到新鲜可口的橘子,这家的财力可见一斑。   女孩怯怯的抬头,看看一脸笑意的春芽,再看看黄灿灿的橘子,有了挪动步子靠近的意思。   原来,她和婆婆早有渊源。   “你偷得?”女孩问,一双眼睛仿若秋水,美的摄人心魄。   “他们都不知道。”春芽向前几步,拿出一个橘子直接塞到她手里,“你放心吃。”   女孩把橘子举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香香的味道让她一脸陶醉。   “丛道长吃了吗?”她忽然问了一句。   院子里时不时有风吹过,几片从外面飘进来的绿叶子在地上打着旋,与暗灰色的庭院相比分外的不协调。   “吃了。”春芽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   “那我吃喽。”女孩似乎是突然放心了,她特地挑出一片饱满多汁的橘子递到春芽面前,“你也吃。”   春芽笑着拒绝。   “我已经吃过了。”   “你可是太太最宠的人呢,姐姐比我受人欢迎。”女孩兴致低了几分,复又抬头道,“不过没关系,姐姐和我关系好,我也觉得受宠呢。”   春芽什么都没说,还是笑着看她吃橘子。   “整个府里只有你记得我爱吃橘子。”女孩喃喃道。   春芽摸了摸她头顶,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姐姐!”女孩跨步跟上,手里的橘子已经吃光了,拇指处留下了黄色的汁,“我还能活下去吗?”   “能。”   春芽没回头。   苏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座院子里站了多久,等她能再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幕降临,天空变成浓重的黑色,世界归于寂静。   “你恨得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搭上?”丛林道长旧一副道士打扮,站在西厢房外说着话,两道浓眉隐隐露出杀气。   和她认识的那个丛林一点也不一样。   可明明气味都一样。   苏桔站在院子墙角里静静地看,事到如今,她已经冷静许多。   “不过是游手好闲的臭道士罢了,那帮婆娘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命的人?”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不屑一顾的声音。   “丛道长,你别和她废话,直接杀了大家都好过,大帅不会怪你的。”苏桔这才注意到在这座偏院的入口处还站着人,说话的是谁她分辨不出来。   虽然夜色中看不清她们的容貌,但是能闻出胭脂的味道,四种混合人独特香气的气味,是四个打扮艳丽的女人。   “太太!”丛道长眉毛紧拧呵斥一声。   竟然也没人斥他。   “你别装好人。”房间里又有声音传来,尖细且不屑还有几分恶毒,苏桔觉得好奇,毕竟那房间里的气味只有上午看到的那个女孩的而已。   可声音又不像是她的。   苏桔慢慢向房间里飘去。   “我只是替三小姐感到可惜。”丛道长把剑拿出来用黑狗血擦拭,突然停住了,“这院子里有别的东西?”   “什么?”那四个女人明显跟不上节奏。   丛道长环视四周,“是敌是友?”   得不到回答,他也不能再冒这个险。   事情出现变故,必须从长计议,不能再搭上几条无辜的性命。   “究竟怎么回事?”苏桔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在老太太家里了。   小小房间里各位王家先祖的照片像是长了眼睛,仿佛在冲她和蔼的笑。   “生死符撑不住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生死符?   “你照照镜子。”老太太拿出一面镜子放到她面前。   “我额头?”苏桔看到那个字被吓得不轻,她再一摸尾巴,果然,还是没有收回去。   “生死符已经开启了你的记忆。”老太太说,“一切都始于九十年前,也需要从那里结束。”   “我是那个女孩?”   “是。”   虽然早有准备,但她还是险些站立不住。   “我额头上为什么会是这个字?”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如今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猫妖?过去的九十年吃过的苦又算什么?   你一直在坚持的,此时发现不过是徒劳,大约没有比这更让人无力的事。   “‘情’是一切发生的根源,你自然应该是这个字。”   “那个丛……道长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吗?”她现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弄清真相。   老太太看她一眼,浑浊的眼睛像什么都看不清,可又有细小的光透出来。   “生死符有着让人彻底隐形回到过去空间的本事。”老太太说到这里面露尴尬之色,“只是这张符年头太过久远,是上一辈人去世时留下的,他们说总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异类,一定要到那个时候再使用。”   老太太说,“可我近些年年龄一大,忘记晾晒,使它受了潮。”   经她这一说,苏桔算是明白了。   “那还有一张吗?”苏桔问,“我想亲眼看到真相。”   她究竟为何成为一只猫妖,究竟为何是一个异类,究竟为何要承受那九次生不如死的折磨,究竟为何会接二连三的遇到婆婆和丛林。   这些问题像一块石头堵住了呼吸道,使得她呼吸不顺。   “没了。”老太太一直坐的无比稳当,说话沉稳有力,“但这张生死符还能用。”   “需要我怎么做?”苏桔看看那张似曾相识的黄符,急切地问道。   老太太递给她一个小而锋利的刀子。   苏桔接过来就往手腕上划去。   “你做什么?!”老太太怒喝一声。   “不是要我的血吗?”苏桔疑惑地问。   “傻丫头。”老太太的拐杖搭在小刀口上,“只需要裁些你头发即可。”   苏桔笑着说,“原来这么简单啊。”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要是丛林在这里一定又要笑她。   想到这里,她又呼出一口气,把裁下得机滤头发递给老太太,重重弯腰鞠躬,“拜托您了。”   “过来。”额头上再次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经过几分钟之后睁开眼睛,果然又回到了1925年。   苏桔特意倒回门口看了看牌匾。   她默念两遍那两个飘逸大气的字,再次向偏院走去。   “三小姐。”春芽半跪在她身旁,“那事不怪你,你好歹吃点饭。”   “她是第五个被我杀死的人了。”女孩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头发凌乱地搭在胸前,整个人仿佛陷在崩溃的边缘。   苏桔屏气凝神地细细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那天晚上他明明可以杀死我的,为什么突然收手?不然她也不会死。”   春芽叹了口气:“丛道长说那晚似有不明魂魄在这院子里飘荡,他不知道你是不是你娘的诡计,只能先收手。”   这一句苏桔没听见,她急着去找她们口中那个死了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但一定是她杀死的。她忽然觉得罪孽深重。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原来婆婆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   她直直地向前走,没有一丝障碍,分外顺利。   她在一口枯井前止步。   那周围贴着黄色的符咒,必定不同寻常。   她向井里看过去。   □□,幽幽的看不见底。   除了张望,她什么都做不了,身体是透明的,眼睛没有天眼的特殊之处,只能等。   夜半时分,忽然从井底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小贱人。”   她看见井水泛起阵阵波澜,然后就像被人用巨大的棍子搅动般慢慢晃荡起来,水打在井壁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戾气重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听声音似乎是那个太太,那么她应该就是第五个死人了。   苏桔的九条尾巴迅速聚拢在一起,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就在她身后拧成了一股绳,苏桔无奈地想,自己尾巴这么不争气也怪不了谁,谁让她也害怕呢。   要是丛林在就好了。   她看看阴气森森的大院,忽然笑了,那个人现在应该在21世纪好好画画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不由自主地向外边飘去,然后停下了——那个和丛林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身材的人,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她的方向。    ☆、觉*记忆觉醒   她看着那双在夜里黑漆漆的眼睛,心底忽然一颤。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他看不到。   之前那是意外,这次的生死符一定不会出问题。   果然,和她擦肩而过时,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桔反应过来,他要去的是那口井。   她倒要看看这个和丛林除了眼神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湖骗子。   他走近后,那水声更加大了。   砰砰地震的人不安。   “太太。”丛道长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深沉,在气势上就压那水声几分,“你不该这样。”   “你也不得好死!”   苏桔听见这句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在她返回21世纪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丛道长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这乱世里,人人都是可怜人。”   水声暂停了一会儿,似乎被他这句话打动了,但太太依旧在说话,“那我也要她死。”   苏桔突然明白了贴在井周围的那些符咒是什么意思了——困住这个同样怨恨满满的人。   “我不过是混口饭吃。”丛道长竟然笑了,“这几日就解决了。”   苏桔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她出生时是1926年,此时是1925年的春天,这两年能让她串联起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多少,但有一点她觉得自己肯定没记错——此时正值军_阀衰落时期。   她环视四周,其实这大院里装修的十分气派,就连那养鱼的鱼池也修建了许多逼真的假山,庭院长廊采用的是光滑大理石做柱子,一根根傲然挺_立,大厅里的水晶吊灯即使放到21世纪也毫不过时,在这乱世里已属不易。   忽然,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之前也在偏院露过面的两个女人。   周围并没有仆人走动,只有她们两个在墙角处窃窃私语,苏桔凑近去听。   “大帅根本就不信这邪门的事儿。”   “如今太太死了,那个婊_子更加张狂了。”   “不如咱们也逃吧,大_帅远在异地,府里的人也越来越少,镇上又乱。你看大帅就给府里留了两个士兵,明摆着没把咱们的话放在眼里,咱们在他眼里就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儿,命也贱着呢。”   “大_帅杀戮重,没有得到孩子的命,除了大太太那两个相继夭折的龙凤胎,咱府里谁还怀上过孩子啊,那小婊_子一来就成了五姨太,她那个女儿成了三小姐,倒是怪好命。不就是大帅手底下的人杀了她夫家一家吗,有什么好要死要活的,这里荣华富贵她不知道享受,最后疯掉溺水而亡都是她自找的。”   “听说那家人死的挺惨的,个个都被爆了头。不过你真以为她是自己死的啊,我听说大帅到后来还是强了她,太太知道后怕危及自己地位找人把她摁在了水里才……”   “这院子里脏着呢。”   “说到底,都是高副官把那个小婊_子给搞来才开始出事的,他们倒好,天高皇帝远的,把烂摊子留给我们女人家,也不管我们死活,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听说。”女人咽咽唾沫,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神情极其忐忑,“军—阀快不行了,老爷说不定真顾不上咱们了,不然咱们也不至于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个江湖术士身上啊。”   “你听谁说的?!”   “唉。”女人摆摆手绢,“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是要逃命去了。”   另一个女人在她转身时,忽然拉住了她,“你等等。”   “嗯?”   “我也和你走。”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尽是风骚,“这院子太晦气,整天阴嗖嗖的。出去好歹还能活命。”   “还喊不喊四姨太了?”   “喊什么!她个不受宠的能有什么油水,带上她就是个托油瓶,我们两个走就够……”   “啊!啊!”   黑夜里这两声尖叫格外渗人,苏桔赶到她们拐角处时已经晚了。   那个站在她对面的女孩仿佛是从地狱来的修罗魔煞,手里的半尺长弯刀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血,眼睛里充斥着嗜血的杀意,脸上的五官却无比平静,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地上那两个死不瞑目的人睁眼看着她,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们,刚刚还沉浸在能活命的筹划里,现在已经被刀子□□了心脏。   那一个黑黢黢的伤口,此时正向外面流淌着鲜血。   苏桔的脑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血液汇成一条小小水流的场景,她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双手,慢慢的,意识才恢复过来。   “不是我。”她想,“那个杀_人的不是我。”   “三小姐……”春芽已经很久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此时听到动静便立刻赶来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这是第几个了?   府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这是第几个了?   她的视线慢慢上移,眼里惊恐更甚——丛道长的剑已经□□了持刀女孩的胸口。   “道长!”更为凄厉的喊声响彻天空,直叫人心底发麻。   女孩的嘴角轻轻地牵起一丝浅笑,她说:“你终究还是下手了。”   1925年,丛林终究还是亲手杀_了苏桔。   “我不会让她死。”面目坚毅的男人抽回手中擦过黑_狗_血的剑,呲呲的声音让人汗毛直立,苏桔注意到伤口里有黑烟冒出,就像是炒菜时油锅过热冒出的烟。   “你当年因为被大帅看了一眼导致家破人亡,带着四岁的苏桔被自作聪明的高副官弄来苏府,后来你日渐癫狂,执念成魔,死后害苏府上下七条人命,苏桔更是被你推进沼泽之地无法正常生活。”他缓缓吐字,“你必须死,五姨太,你必须死。”   那缕黑烟,是早已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母亲。   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桔的心底凉了凉。   21世纪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恩仇的延续?   “春芽!”他把剑□□立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用尽力气喊道,“贴生死符!”   “你……”春芽哆哆嗦嗦,手里的纸符都快被她扯破了,“丛林,你……”   “按我说的做!”丛林大叫,眼角有隐忍的红色,“求你。”   “春芽,求你。”   春芽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和疑惑,她像是一个木头人,动作迟缓的向她一直都很喜欢的三小姐胸口贴去那张已经被人动过手脚的生死符。   没有关系了,她想,这一辈子,是生是死,是穷是富,全都没关系了。   在她身后,是跪在地上永远闭上了眼睛的丛林。   苏桔感觉像是回到了刚有电视普及的那个年代,婆婆对还是一只猫的她说,“苏桔,你看,这里面演的就是电视剧。”   可明明,电视剧都没有这么残忍。   “苏桔。”   经历一段时间的晕眩后,她再次睁开眼睛向墙上的日历看去,已经是1936年。   “以后,你还是叫苏桔。”当年她第一次进府和自小被苏府老管家收养的春芽差不多大,彼时见面时,春芽就塞给了她一个橘子,府里没有同龄人,春芽格外喜欢她。当时她还没有名字,大帅见她手里拿着橘子,就说了一句,就叫苏桔吧。这一叫,就再也没改过,反正她妈妈当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叫什么也没人关心。   怪不得她这么讨厌橘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自己得到重视吧。随随便便的一个名字像极了她上一世随随便便的一生。   苏桔看着春芽的眼睛——果真是空洞的,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想也不留恋的僧人。   苏桔想,她清心寡欲的根本原因原来并不是因为佛。   心如死灰。   是因为,心如死灰。   她终于明白了。   “你以后要变成人。”春芽在她毛茸茸的耳朵边柔声细语,“你是九命猫妖,是他用魂魄为你求来的生机,你一定要变成人。”   那个他,是丛林吧?   苏桔想,他们三个人到底谁欠谁更多?   “别怕,我会一直陪你。”她朱唇轻启,眉宇间全然没有十几岁小女孩的天真,“你经历多少苦难我必当十倍承受。”   “三小姐。”春芽的脸上落下一滴泪,迅速滚到她白色的毛皮里瞬间消失不见,“春芽终于等到你。”   苏桔看着窝在沙发上的一人一猫,心里凄然到不知该作何想法。   苏桔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走进原来的记忆里,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忘记了这么多事,其实,所有的来龙去脉婆婆早就告诉过她,不过她是一只嗜睡且馋嘴,记忆力也并不持久的猫。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婆婆才能坦诚的一遍遍地重述那些过往吧。   其实,春芽喜欢丛林的时间比苏桔还早。    ☆、觉*记忆觉醒   她生性大方活泼,十岁起就开始在苏府地位颇高的人周围服侍,嘴皮子溜不说,处事更是圆滑。   而苏桔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和已经彻底疯狂的母亲,做事总是唯唯诺诺,说是三小姐,其实还不如她一个丫鬟得宠。   当时府上就已经开始不太平,军阀刚刚兴起不久,大帅占据一方自立为帅,刚开始时特别相信算命之说。   丛林就是随自己的父亲丛一观进的苏府。   丛一观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神算子,他们在苏府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而春芽就是那个时候和丛林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   丛一观不希望儿子子承父业,他希望他好好读书写字,日后能在这乱世里成就一番大事业。他觉得,算命算的再好,终究得不到受人尊敬的地位。   而且丛林的八字很奇怪,他算不出具体的命运,只能知道自己儿子在十七八岁时会有一场大变数。   他望子成龙,理所当然地,会往好的方向想。   后来有一日丛一观去给大帅算近日的命数,丛林难得脱离父亲的严厉管教,扔下了手中的纸币,和春芽一起去偏院找深居简出的苏桔玩。   一来二去,三人越来越熟识,春芽不喜读书,但苏桔很喜欢,丛林正好可以教她,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谁也说不准。   当时的丛林只觉得苏桔身上有和他契合的东西,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而春芽则觉得丛林身上具有她不具备的好性格,比如专心比如喜欢那些于她而言枯燥至极的书画。   虽然理由不同,但他们就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力。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吧,和什么爱好,什么条件都无关,爱一个人如果能说得清理由,那就又太过理智了。   尽管年龄还不大,但那个年代成亲早的不在少数,彼时西洋风气还未吹遍每一个角落,十几岁的孩子对感情都有着朦胧的认知,早早娶媳妇,嫁人,对他们而言是很重要也很平常的事情。   他们三人各怀心事,谁也羞于启齿,但那颗叫感情的大树依然在茁壮的成长。   最开始那三年,是大帅最没有信心的时候,后来位子越坐越稳,他开始烦这些命格之说,也不再信自己抗衡不了命运,丛家父子也就在三年后搬离了苏府。   直到苏府出事,大太太出面才找到了丛林。   丛一观已死,丛林的造诣只是父亲的皮毛,但对付一个恶鬼还是够用的。   其实他和苏桔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他也早就知道苏府近来发生的事情,苏桔之所以还苦苦活着的原因和他的鼓励也脱不了干系。   他是她放到远处的灯塔,指引着她生存的希望。   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必须在她母亲附在她身上时才能要了她的命,那个往日就疯疯癫癫的五姨太早就更加癫狂,死后怨气极重,她晓得自己女儿的身体和她最契合,所以每次杀人都会通过苏桔的双手行凶。   也就是说,要想彻底毁灭五姨太,就要把刀□□苏桔的身体里,并且一定要致命的那种。   那她还怎么活?   正值乱世,大帅又漠不关心,镇上的人对一直强抢掠夺的苏府并无好感,他一个至今籍籍无名的江湖道士能有什么本事救一条命呢?   不如,一命换一命。   当他告诉春芽这个计划的时候,却得到了她的强烈反对。   “只有我死,她才能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用我的命换她的命,值。”   “我是问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了。”丛林说,“只能在我把刀□□的时候由你贴上生死符。”   “你自己自杀,贡献出珍贵的魂魄作符咒的封印用来保留住她会魂飞魄散的命是吗?”   “嗯。”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丛林,你爱她吗?   这句话春芽早就想问了,可是问不问答案都一样,她宁愿一直活在那个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拆穿的乌托邦世界里。   “不如我们不做了吧?到时候大帅和高副官回府,五姨太报了仇或许就不会再迁怒别的人了。”春芽期待的说,“我们等等吧。”   “五姨太已经是恶鬼了。”丛林说,“不然她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春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想到苏桔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胆小的畏缩模样,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虽然不是苏桔本意,但她双手已经沾满血腥。”丛林说,“我不能亲眼看着她痛苦,亲眼看着她背负杀戮之罪却无法解脱。”   他说,“春芽,帮帮我也帮帮她。”   那谁来帮帮我呢?   春芽忍下心中苦涩,看着他弯腰的卑微姿态,只能说:“好。”   但她不甘心。   那些人命的确是苏桔杀的,那些过错她也应该承担一部分,凭什么如今她可以全盘而退,而丛林却要去死,凭什么她认识丛林的时间更长,却没有得到他的爱?   道士不只他一个。   春芽在生死符上动了手脚。   苏桔没死,也没活。   她重新投胎,进入了畜道。   春芽当日也选择了死亡,按照之前计划好的一路跟随苏桔去了地府,她在阴间看着一脸懵懂的苏桔跳入畜道时,终究于心不忍在她身上留了胎记,并且想尽办法才没有饮下那碗孟婆汤。   九命猫妖,千年出一只。苏桔下一世的命格需要经历九次生命的蜕变,经历九次非人的痛苦,才能重新得到成人的机会。   她成人之日,也就是她真正死亡之日。从那之后,这一世的恩怨情仇和她再无干系。   春芽想,她一定要找到她。   爱一个人不该这么自私,何况,苏桔是她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她罪孽再重也非本意,因为,那个三小姐笑起来的样子真暖啊。   经历这么多苦难的人,还能笑成那样,该有多不容易。   若你还能和他再相遇,则生死有命。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死亡之后,亦是重生。   苏桔苏桔,是时刻提醒罪孽,也是时刻提醒救赎。   于是,春芽带着记忆出生,带着记忆寻找,带着记忆赎罪。   用了整整一百年。   对于丛林,她也爱了整整一百一十九年。   前世今生,终究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的事。    ☆、光*绝处逢生   丛林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过苏桔了。   老房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样,可是大门又没有锁,像是主人匆忙外出一会儿即返。   他坐在苏桔常常卧着的那个石板上懊恼地回忆着她最近的不正常之处。   王志勇!老太太!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两个人的影子,细细想来苏桔从长秀街回来后就不太正常,那个老太太看上去又怪怪的,苏桔失踪,是不是和她有关?   他兴奋地站起来,拔腿就想往外跑,但是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他的眼皮变得很沉很重,可是——jason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又是那么清晰。   “你总算醒了?”   丛林揉着发胀的脑袋看向精神不佳的jason脱口而出道:“苏桔呢?”   Jason用一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闷闷不乐道,“看来你还是没醒过来。”   丛林问:“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苏桔失踪了还和我开玩笑!我还记得我晕倒前被人袭击了后脑勺,是你做的吧?”   “是我。”jason把手中刚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别再做梦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丛林把苹果重重地掷在盘子里,铁盘和桌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不由得更加烦躁,“你不回答那我就换一个问题,我睡了多久?”   “十一个小时。”   十一个小时,接近一天的二分之一。   那现在就是苏桔失踪的第五十九个小时。   “jason 。”丛林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我们报警吧。”   “之前考虑到苏桔的身份,怕报警为她带来不便,可是现在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我住院的时候她也没出现是吗?”   Jason看着他颓然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丛林,苏桔是不存在的,她只是你画的一个新番的主人公,你这本漫画风格大变,讲的是你们的爱情故事,可是她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想象罢了。”   他最好的朋友说,他最爱的那个人是不存在的,说她只是他的想象。   是他听错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丛林不悦地捶上他的胸口。   Jason拿出IPAD指着一条新闻给他看。   丛林表情越来越震惊。   “天才漫画家丛林恋上新番女主角……”他慢慢读出声,声线带了点颤抖,不可置信地问Jason,“这是在搞什么?”   “丛林,你醒醒吧。”Jason拍拍他肩膀,“苏桔是不存在的。”   “你不是也见过她吗?”丛林急切地说道,“就在我家,她这个冬天一直住在我家啊,还有前段时间的抄袭事件她也在,还有人拍了我们照片……”   Jason眼里闪过不忍:“那都是你的想象。”   他转身从病床旁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份病例,“这是你最近一个月来的病情诊断书,你的精神出现了几极大问题,昨天你又跑去郊区那户人家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苏桔,我接到那家主人的电话只能出此下策把你打晕带回。”   “那被指抄袭这件事也是我的想象?”   Jason避而不答,他很疲惫,“说真的,如果我知道公司让你转型的事给你这么大压力,我一定不会投赞成票。”   “你说的都是真的?”丛林把那些白纸黑字的病例一一看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的。”   丛林语气怔忪:“我想喝城东的野生鲫鱼汤。”   “那你等着。”丛林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一听他松口Jason穿上外套就向外走,后来到了楼下才想起忘记拿车钥匙了。   可是再折回房间时,床单一片褶皱,丛林已经不见了。   因为他需要静养,所以这次办的是独立病房,也没人可问,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墙壁,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却也只能赶快跑去找护士。   他不能对不起苏桔的托付和苦心。   想到那个女孩憔悴的模样Jason只觉得造化弄人,可是那一切又是那么的,玄幻,以至于他用了两天才能消化完那个事实。   时间倒退回五十九个小时前。   Jason接到苏桔电话的时候,他几乎听不出她的声音,那么沙哑,那么疲惫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三点钟来巷子口的鱼馆见面。”苏桔语速平稳,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请尽快。”   Jason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电话就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成了无人接听,他踟蹰了一会儿,打给丛林也是无人接听,只能给公司请假开车去了巷子口。   不知为什么一路上他都觉得怪怪的,说起来他和苏桔接触并不算多,近日才算慢慢熟起来,如今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进来让他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他赶到的时候,穿着一件纯白色披肩的苏桔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那碗熬得浓稠到发白的鱼汤已经不再冒热气,离近点看,她长长的头发遮掩下是一张发白的脸蛋。   毫无血色。   “发生什么事了?”Jason见她好像没意识到他走近,声音也不由得放低了。现在的苏桔就像是一个易碎的娃娃。   “Jason。”她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徐徐笑容,即使憔悴成这样,他也不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苏桔更加美了。   比之前的强硬和冷漠多了一份柔弱,白到透明的皮肤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保护欲。   “你还好吗?”   苏桔笑笑,“你觉得呢?”   Jason也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了,“丛林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不能见他。”   “什么意思?”   “请你一定好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苏桔突然站起身朝他行了一个鞠躬礼,她双手青筋隐隐凸起,“Jason,我接来下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置信,但绝对没有一句谎言。”   Jason被她这么正式的样子吓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苏桔的话里分明有着决绝的味道。   她的白色披肩上还有一片脱落的头发,现在看来又添了几分落魄的姿态。   Jason为她重新倒了杯热水,尽量做出平稳的样子,让她坐下说话:“你别搞得这么隆重,怪吓人的,凭我何和丛林的关系你有什么好拜托的,说出来我帮你忙就是了。”   “帮我骗丛林一次。”   苏桔轻轻啜了一小口白开水,意料之中的索然无味。   “不是,你真是玩我兄弟的啊。”Jason也有点恼了,他嘲讽地说,“你觉得我会帮你还是帮他?”   苏桔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不记得关你什么事。”Jason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那个时候我和丛林发生了灵魂互换。”   “你逗我。”Jason说,“美女,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了好吗?”   “哥们儿,不是我说,这女的长得虽然是没话说,但是这也太放荡了吧。就她上厕所之前还拿腿蹭我呢。”苏桔把当时丛林去厕所时Jason说的话又重述一遍。   “丛林连这话都告诉你?”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后来有一次你去家里商量封面的事你还记得吧?”苏桔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也开始考虑了,不等他回答,她接着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丛林当时看上去漫不经心一样,还总是打瞌睡?”   “是有点奇怪。”Jason终于开始松口了。   “我是猫。”苏桔用眼神示意他安静,然后把手放到头上,仅仅是轻轻一碰,就掉了大把,可她头上的头发依旧繁密,“春天总是容易脱毛。”   她说的漫不经心,Jason却听得心惊胆战。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啊。”Jason朝她摆摆手,“不会是你和丛林联合起来耍我玩吧。”   “我说了,今天我的话没有一句是谎话。”苏桔说,“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只能找别人帮忙了。”   Jason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这事我还真不信。”   苏桔却忽然笑了:“丛林说你倔,你还是真倔。”不过一秒钟,她的笑容尽消,脸上锋芒毕露,“如果丛林真的出事,你别后悔就好。”   正起身离开的Jason果然停下了,他好奇地问,“出事?”   “死亡。”   他又重新坐下,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理清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接收到的信息。   首先,苏桔很憔悴,然后她说她是一只猫还让他帮忙骗丛林,现在又说他不帮忙的话丛林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真的不是恶作剧?   “猫能变成人?”   “听说过九命猫妖吗?”   “丛林的新番里不就讲的这事嘛。”Jason猛地一拍桌子,“等等!”   苏桔挑眉:“嗯?”   “你……不会就是丛林漫画里那个女主角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六级加油↖(^ω^)↗ ☆、光*绝处逢生   “你这次相信了?”   Jason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他说,“好像……有点相信了。”   “Jason。”苏桔正视他的眼睛,“这个故事很漫长,请你先听我说完…….”   “怎么就这么玄幻呢?”距离苏桔讲完前世的事情已经很久了,Jason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丛林那小子竟然还做过道士?”   “他把自己的魂魄锁在了生死符里,救了我一命,婆婆用孤老终生的代价为我们换来了今生重逢的机会,可他的魂魄依然不完整,所以那九条尾巴才会轻易地进入他身体,邓雅琳才会上了他的身。”   其实就算婆婆不动手脚,她也难逃堕入畜道的命运,毕竟那几条人命死于她手。他明明可以救下那几条人命,但是因为一直狠不下心伤害苏桔,所以他也有错。后来用魂魄给她保住一条命,免了她魂飞魄散的命运,他却必然大受其害。   那些后果,那些罪孽,他承受的并不比她少。   “那你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为什么要分开?”   “我只有九年可以活。”   “什么?”Jason更加疑惑了,“所以你要提前离开他?”   “我要救他。”苏桔坚定地说。   Jason说:“丛林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苏桔反问道,“他幼年丧失双亲,成年孤独,即使常常攀岩锻炼,可身体依旧不好,他这还算是活的好好的?”   “可这也威胁不到生命啊。”   “魂魄是一个人的命之根本,他这样活不久的。”   Jason越来越相信苏桔的话,真正听进去后也犯了难:“那要怎么救?”   “你只需要告诉他我是不存在的就好了。”苏桔说,“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Jason:“你们的法术真的很厉害吗?可以改变历史?”   “没有法术这一说。”苏桔也笑了,“我只是用了点脑子。”   “丛林知不知道你身份?”Jason忽然问。   “一开始就知道。”苏桔想到两人最初的相遇,心里像是温柔的开出了一朵花。   之前还很奇怪他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怕她,现在想想,或许,一开始他就在等她吧。跨过九十年光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曾经深深相爱过的人依旧不能被彻底抹去。   你改变容颜,你改变嗓音,甚至你非我族类,可你就是我永远的爱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要我怎么帮?”Jason问。   “晚几日你趁机把他打晕一次,然后把我安排好的新闻给他看,我们之前的痕迹我都会找人消除,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一口咬定我是不存在的人就行。”   Jason终于意识到什么:“你救他的代价是什么?”   “你猜。”   可是直到五十九个小时之后的现在,他也没猜出来,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代价,不然她不会把自己的痕迹全部抹去。   Jason抬头看看医院乱哄哄的走廊,洁白的地砖反射出他的身影,脑子里什么都不存在了,周围的嘈杂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突然觉得——丛林是不是,必死无疑?   丛林快要疯了。   把Jason支开后,他就立刻赶到了长秀街303号,可是那天见过的人全都说对他毫无印象,老太太还一脸戒备的看着他,甚至,那个王志勇也并不是记忆中疯傻的模样。   他又跑去网吧仔细查了查之前的抄袭事件,他记得那个时候有人在商场里拍了他们照片传到了贴吧里,回帖量很大,可是依旧一无所有,甚至连苏桔的一个名字都搜不到,与她有关系的只有自己的新番。   可心里明明觉得不是这样的,他掏出一颗烟熟练地点燃,缭缭烟火模糊了他的五官,他想到那些过往,竟然毫无预兆的被呛到了。   冒着火光的香烟随着他咳嗽的动作在他手里剧烈摇晃,脊背上下起伏,脸颊透出呛人的红色,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电脑发出幽蓝的光芒,他整个人就缩在那逼仄的座椅里继续抽烟,屏幕上“天才画家丛林恋上新番女主”的粗大字体狠狠地刺着他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那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空?   在烟盒变空的时候,他突然踹了一脚椅子,然后把手机开机——照片、电话,甚至与她有关的□□消费记录也没有了。   他飞快地起身,在经过柜台的时候眼都没斜,匆忙喊了句剩下的钱不用退之后就冲楼下跑。坐在柜台里面的收银员已经换成了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姑娘,她眼眸深深,短圆的眼睛写满了无奈。   “开门!”丛林站在苏桔那座老房子前用力拍门,厚重的木头发出沉顿的声响,砰砰砰一下比一下慌乱。   “苏桔,你开门!”吸掉的香烟太多,他又长时间滴水未进,以致于嗓子沙哑到疼痛,几乎发不出声来,可他依旧倔强的拍着木门,就好像,这扇门一旦被打开,好似人间蒸发的苏桔就一定能出现。   手指骨节敲门的的动作太过猛烈,没多会儿就有细小青紫的伤口出现,可他全然未觉。   这扇门,是他全部的希望。   “敲什么敲!”一个大嗓门的女人一边吼一边破口大骂,“死人了还是怎么着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跟狼嚎似的。”然后声音又突然提高了几分贝,毫无预兆地滑破刚刚变寂静的夜:“你倒是快点啊!睡觉跟死猪一样,我自己开门害怕!”   丛林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在了原地,就像被人禁锢了活动的区域,双手双脚都被牢靠地拴住。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又是你!”一个身穿棉质睡衣的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冲他大吼,“你怎么天天往我们家跑啊。”   她高亢的话音刚落,一个哈欠连天的中年男人也接腔了,他把女人拉到自己身后,不满地对丛林说:“听你朋友说你还是个天才画家,你精神不好也不能总是来我们家找人吧,我老婆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你们认识苏桔吗?”丛林愣愣地问。   “苏……桔?”男人满脸惊讶,他看看中年女人,黑暗中俩人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达成了一致,“你还真是精神出毛病了啊。”   女人附和着就要拿手机,“你朋友解释了你的事,我们一开始还有点不信,后来看了新闻现在再看看你这样……”   她摇摇头说,“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有病还不在家待着,这不折腾人吗?”   “对不起。”丛林用潮湿的左手掌包裹住自己的右手关节,沙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改日我会上门赔礼道歉的。”   “你千万别再来了。”中年妇女一副恨不得赶他走的远远的表情,“你知道你来了多少次了吗?之前那几次要不是你朋友拦着我老公早就把你打出去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也不用你道歉,以后别再过来就够了。”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做了最后的警告后拉着女人关上了门。   “你就是心太软!大半夜的还同情他,下次他再来一定得报警……”他们似乎有了轻微的争执,但是丛林已经听不见了。   他想想他们的话,突然意识到他每一次过来这座所谓的苏桔老家时,发生的一幕幕是不是都是自己的想象?就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丑,被人围观却还是拥有着丰沛的情感,自以为很开心很正常,可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是场闹剧的事实。   若你尝试过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孤身一人在绵长黝黑的甬道里行走过,那么你一定能明白丛林现在的心情。   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他苏桔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现实都与他的记忆凑不起来。   所有的痕迹都在证明他的感情只是一场荒谬的想象。   他忽然想到父母车祸去世的那天,他也是这样深深感觉到孤立无援,甚至惊慌失措。曾经亲眼看见父母身亡,从身体里涌出的血浸满了整个街道,可他不曾哇哇大哭,他只是觉得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一个人。   现在想想,为什么当时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又”这个字呢?   悲伤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四四方方把他困住。   他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嘴角。   或许,我是真的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期末,真的好忙。点击也变少了......但是能更新我就会更,尽量不拖。 感谢一醉投下的地雷~~ ☆、光*绝处逢生   丛林从通讯录中翻出Jason的电话号,接通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这就回去。”   Jason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反正也睡不着,现在正在医院病房里抱着电脑做为新番上半部的出版做计划,听完电话那头传来的滴滴声,他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收件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只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能好好活下去。   “左真真?”丛林一进病房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睡着的女孩,她穿着一款墨绿色长袖及膝连衣裙,唇色很红,闭着眼睛的样子安安静静。   丛林指指她,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我表妹担心你呗。”Jason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贱兮兮地冲他挤眉弄眼,“她都追你多长时间了。”他指指脑袋,“你这里有问题都没嫌弃你。”   丛林一拳捶上他胸口,Jason捂着心脏夸张地说,“你打我。”然后装作浑身虚力的样子,一手扶上病床头,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谢了。”   两个人没再说任何话,丛林默契地从床上拿起薄被盖到左真真身上,小声地责备Jason:“你就不怕她感冒?”   Jason冲他身后的方向挑挑眉,“我做了这事的话你怎么还会有表现的机会?”   “你回来了?”左真真揉着眼睛,嗓子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模模糊糊地说着话,“身体还难受吗?我表哥不是故意把你打晕的。”   “你认识苏桔吗?”   “苏桔?”左真真的脊背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刚刚被呵护的感觉荡然无存,这个名字使她如临大敌。可她脸上却是一副迷惑的表情,“你又不舒服了?”   左真真这句话问的隐晦,但丛林一听就知道了她的答案。他笑着答说,“没什么。”他转身把被子给她往上搭了搭,“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啊。”左真真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那股天真的神情让人没来由的心情轻松。   等你啊。   等你啊。   等你啊。   这句话仿佛有着绕梁三日的魔力,让疲惫又不安的丛林像是抓住了一点可以慰藉的温暖。   “可他还是实话实说:“我不值得。”   Jason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东西充饥去了,所以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起话来格外空旷。   窗外是新抽出嫩芽的树叶,它们在夜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像是一个人晃荡不安的灵魂。   “喝水。”左真真走到饮水机前给他倒了杯水,“你嘴唇很干,声音也哑了。”   丛林的话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本以为会是个好开头,没想到只是把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只能接过水说了句谢谢。   “这是我自愿的。”左真真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无比虔诚,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不用有心里负担,我看你漫画看了这么多年,就当我借机回馈你创作除出了这么好的作品也好,你别赶我走。”   左真真撒娇一般,小声地问:“好不好?”   “可我有稿费的。”   “什么?”   “我画画不是无偿的,你没必要回馈我什么。”   “丛林。”   “嗯?”他的喉结轻轻一动。   “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吗?”   “不知道。”   左真真笑得轻轻柔柔,仿佛一朵花落在湖面荡起微微涟漪:“你知道偶像的魅力在哪里吗?”   “不知道。”   “对我而言,你就是光。”左真真又把被子从他手里拿过来放到饮水机旁,她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用手虚空地描绘他的轮廓,“我之前以为吸引我的是你的才华,我只是像很多人一样喜欢的是你的作品,我剪下有关你的每一篇报道,每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妥帖存放。后来表哥开始和你在一起工作,我总是拜托他多讲一点与你有关的事情,慢慢地竟然成了习惯,总觉得一天不听到你的名字这二十四个小时就像是缺了一块空间,它是不完整的。”   丛林静静地听她说,不发一言。   “他们都说你病了,可我觉得你没病。”   丛林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细碎的光。   “你只是太爱漫画。”   光芒又瞬间消逝。   左真真匀称细长的小腿□□在空气里,像是两根光滑的玉筷子,泛着盈盈光泽。   “她就是存在的。”丛林把手放在心脏上,倔强地说,“她就住在我心里,就算你们真的都不认识她,那我认识就够了。”   他也直视左真真的眼睛,“这对你不公平。”   “可她只是你虚构的。”   “所以我说这对你不公平。”   左真真一点一点向他走近,慢慢蹲下身,裙摆落在地上像是开了一朵娇艳的花,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记录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若我连这不公平也爱呢?”   丛林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记忆里的左真真一直把任何事都处理的很得体,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不依不挠过,他一时愣在沙发上不知该作何言语。   “来来来。”Jason适时地推门而入,他递给左真真一个眼色,“便利店里只有泡面还不错,这个点儿都饿了吧,咱们先充充饥。”   丛林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Jason的出现,他不知道该怎样拒绝这样的左真真,而他现在又是脑子比较迟钝的时候,生怕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海鲜味吗?”丛林快速起身。   “你不是爱喝红烧味吗?”Jason白他一眼,“变口味了?”   “可能吧。”他尴尬地答了一句,“苏桔爱海鲜味。”   果然Jason投过来的白眼更大了,“真真你还是番茄味可以吗?”   “好。”   Jason面带歉意地补上一句,“你别搭理他,他最近病还没好利索。明天表哥带你吃好的去,算是替他给你道歉啊。”   “姑姑上次来喊我一起吃饭我就没去成,这次当然不能错过宰表哥一顿的机会喽。”Jason母亲常年在国外,只是偶尔才会回来看看儿子,左真真一家没少照拂Jason,所以Jason和左真真感情还不错,俩人默契程度不低。   Jason一说话,左真真就明白了他给她台阶下。   “市区几大餐厅随你挑哈。”Jason恶狠狠地把小叉子扣在泡面盒上递给丛林,大有替自己表妹抱不平的意思,“明天丛林一定会作陪的。”   “明天可以出院了吗?”左真真却敏感地抓到了重要的点。   “没什么问题了。”Jason看她这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喜欢一个人能够让自己一向懂事要强的表妹低姿态到这种装傻的地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嗯,那你明天记得给他拿好药。”   “小白眼狼。”Jason故意偏了一下头,没让他们看见他泛红的眼角。   “表哥!”左真真娇嗔道。   丛林把自己跑出医院后的事情向他们描述了一遍,果不其然遭到了了Jason的嘲笑,“你要是真想去,不如买下那座房子算了。省的老是打扰人家夫妻。”   Jason语气正常,眉眼带笑,说话时嘴巴微微扁平,也没有抖腿,所有撒谎的特征都没有。   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丛林有点失望:“别开玩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左真真那一块的时候觉得好温柔。 ☆、光*绝处逢生   一连一个月,左真真都雷打不动的出现在丛林身边,甚至连买袜子这种小事都会想到,可她再也没开口表达过感情,可丛林却再也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的放任行之,他们就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各自做好手头的事情,谁也不干扰谁,但却成了对方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左真真每天没课的时候都会特地跑来给丛林做饭吃,今天收拾冰箱的时候从冷藏里拿出了一条鱼,她最近学了很多新菜式,今天正好可以用这条鱼练手。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清蒸比较保险,毕竟这个步骤简单,一般做出来也不会太难吃。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第一次独自一人把这条鱼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又一片片切成薄片。锋利的刀切在鱼身上发出了些许呲呲的响声,好几次她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喘口气再做,喘口气再做。   就在鱼下锅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丛林突然下楼了。   之前,他都是一直待在书房里画画的,这么多天来他越来越封闭了,连唯一的解压运动攀岩也不再去,一天说的话超不过三句,整个人的生活苍白的可怕。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直愣愣地朝那个还没做好的鱼走过去。   “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吃。”左真真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鱼汤的颜色,双手绞着围裙,冲他小声说,“原来你爱吃鱼。”   丛林没有说话,他把双手绕到她后背,轻轻虚环住,左真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胶水把她固定在同一个位置,连呼吸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看到丛林头顶那两根常常立着的头发,看到他□□的鼻梁紧抿的嘴唇,好看的让她目眩神迷。   “你以后别再来了。”   “什……么?”左真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以后别再来了。”丛林关上天然气,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你动了属于苏桔的鱼。”   左真真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地很大,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触到了我的底线。”   “你到现在还觉得苏桔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丛林不回答。   “对,我们所有人都在骗你。”左真真把围裙按照纹路叠好,放到餐台上。她深呼一口气,“可你绝不会再次见到她。”   “我不相信你。”丛林并没有什么大起大伏,他依旧淡漠,“我只信我自己。”   “我知道你偷偷买下了那座老宅。”左真真怀疑他早就知道了一切,不过他一直表现的很顺从,他近期作品具有很明显的颓废感,用色也偏暗,“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有着她生活痕迹的房子,他怎么会不买呢?   “那你这样对我又有什么用呢?”丛林现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自己不是爱吃鱼的人,可家里的冰箱里竟然有一条鱼,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苏桔的宝贝’,还是繁体字,歪歪曲曲的,像是这个人第一次用钢笔写字。他把那个纸条拿了出来,把鱼放进了冷藏。   那座老房子的主人竟然也愿意出售,按说它升值空间如此大应该不会被买下。可是他的价钱一抬高,又找了人当了两次说客,这事竟然就成了。   他托人查了查那对夫妻,结果很是令人震惊——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再加上左真真这句露底的话,毫无疑问,于他而言是一道光。行尸走肉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三十余天,活着和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左真真终究还是不忍心再说什么伤害他的话,她努力逼回自己的眼泪,“放心,我不会再来了。”   我为你准备的三餐你不在乎,为你苦学的厨艺你不在乎,为你准备的袜子你更不在乎,而如今,我这个人还比不上一条鱼。   丛林,我真的,决定放弃你了。   “苏桔,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嗯。”苏桔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波澜不惊地说,“一个字都不敢忘。”   “孩子。”一根拐棍映入她眼帘,老太太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说,“苦了你了。”   苏桔却笑了,整个人如春花般烂漫,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真的觉得,能为他做点什么一点都不苦呢。   苏桔想了想然后问道:“您当初执意看自己和志勇叔的命格,想要改命,结果造成他痴傻有没有觉得后悔或者苦涩过?”   “后悔过,但从来没有觉得苦涩。”老太太把拐杖放稳支撑住她大半身体,“当时我费尽力气结果导致我眼睛几近失明,儿子变痴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苦涩,因为儿子起码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老太太笑了,“你看,等你来了以后我这不就得到了福报吗?”   苏桔说:“是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我也从来没觉得苦涩。”   “三天后,你就再也不能反悔了。”老太太依然想给她一个机会。   “不悔。”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处于考试周,好多天没更了,让大家久等了,一直到七月十号可能都几乎不会更新。当然如果有时间,也会更新。如果介意的话,可以等十号以后再看。这本书也快到了大结局了,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天使! ☆、精与神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一点烟火气,明明是晚上,但没有一盏灯亮着,房子里黑漆漆的,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丛林脚边是一个透明的烟灰缸,里面盛满了烟头,封闭的书房里烟味大的呛人。此时才晚上八点半,可他已经睡着了。   睫毛一颤一颤,贴在下眼睑处就像是一排小蒲扇,头发乱糟糟地窝在头顶,怎么看怎么颓废。   他的手还放在鼠标上,小小的指针指向的文件命名全是苏桔一,苏桔二,苏桔三等等,里面的内容是他好不容易找人问到的一点点她生活过的蛛丝马迹,这一个月来他从来没停止过寻找,只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既然大家有意瞒他,那他只能暗中进行。   前几日他花了大力气才找到当时在商场里遇见的那个读者,提到苏桔的时候他果然有些支支吾吾。   “她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可我……”   丛林要的就是这一秒钟的停顿,他抓住时机,“如果找不到她的话我根本就无法生活。”   男孩看他一眼,或许的确是被他的不修边幅给震惊到了,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诚恳,也或许毕竟是喜欢多年的偶像作用,男孩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他所知道的全部:“一个多月前突然有个男人找我说有事请我帮忙,他说是你的工作合作伙伴,也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之前在签售会上见过他两次,所以深信不疑。”   “是Jason吗?”   “嗯。”男孩说到这里微微有些不安:“然后他说……”   “说什么?”   “他说,上次在商场遇见的和你逛街的那个女孩已经去世了,大家怕你精神出问题,打算让知情人一起瞒着你。”   “那上次发帖子的那个人也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吧,Jason应该也拜访了她,但具体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到这里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苏桔是真实存在过的人没错,但是她……不在了?   不可能。   他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看来事情的真相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苏桔这么聪明,一定是下了大工夫,要不是他不依不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或许真的就要一点都挖不出来了。   苏桔到底在计划什么呢?她现在还平安吗?   丛林今晚又做了那个梦。   他梦见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像是尾巴扫过皮肤,毛茸茸的触感。   “苏桔?”他试着喊了一声。   可是眼前依旧只有雾,一米开外处有一个穿着红色棉衣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下身的旧式棉裤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他不知道这是谁。   这个女孩总是出现在他梦里,可每次都是背对着,从来都看不到脸。   他明明是在往前走,那个女孩也明明没有动位置,可是他们之间永远有一米的距离,这梦里的大雾也是经久不散。   脸上毛茸茸的触感越来越强烈,他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   “喵。”好熟悉的声音。   他顾不得看那个女孩,眼睛朝四方看去,可是雾太大了,一米开外就像是被蒙上了厚重的白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转头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身后会有九条尾巴?   冬至过后第一百零八天,也就是清明节这一天。此时万物生长的清明洁净,这一时期太阳也是清新的太阳,流转于这一时期天地之间的阳气,也是清新的阳气,而凌晨时分阴气又盛,所以没有比这一天更适合做这件事的时候了。   清晨丛林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朦胧中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响,他扑腾一声从地上坐起来跑到窗边向下看——Jason在指挥一辆小型挖掘机在院子里刨土。   丛林不明所以,赶紧跑过去找他。   “怎么回事?”   “你这里的土太硬了,给你松一松,也好养点花草什么的。”   Jason一向喜欢做些突然决定的事,丛林也不惊讶,他看看敞开的大门,只有一个问题,“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是给过我表妹一把备用钥匙吗?”Jason阴阳怪气地答道。   “我不……”有些话再解释就显得矫情了,丛林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算了,她还好吗?”   “还可以。”Jason笑着呸他一口,胳膊搭上他的肩,凑过去说,“现在知道怜香惜玉了?早干嘛去了。”   “你不懂。”丛林推开他,“我好几天没刷牙了,你离我远点。”   “你?!”Jason震惊地说,“你说你没刷牙这事比不留余地的拒绝我表妹还让我震惊。”   丛林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得的心情好,他把牙嘴咧开,冲他哈了一口气,“喏。”   “我艹。”Jason一脚踢上去,“你还是丛林吗?”   “当然是。”苏桔的事情有了点眉目,丛林也能开玩笑了。   “我认识的丛林可以三天不吃饭,但绝不可能一天不刷牙不洗脸……”Jason说到一半忽然问了句,“你不会也好几天没洗澡了吧?”   “嗯。”丛林淡淡地说,“没意思。”   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打听打听苏桔的消息。   “那你最近有没有画新番?”Jason说,“九命猫妖那本书虽然上半部完结了,下半部我们也没和杂志社签约连载,但你心里怎么也得有个数,这是你第一本风格大变的彩漫……”   “知道了。”丛林丢给他一个白眼,“可你这松土叫来一辆挖掘机也太夸张了吧?”   “快去洗澡。”Jason推他离开,“这小型的,方便,你懂什么!除了画画之外的事你别管行吗?咱俩不一直都是你主内,我主外吗……”   旁边停工的司机大哥恰好听见这段对话,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你们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哈。”   说完他又很郑重地摆了摆手,“别担心,我女儿给我普及过这事,我不会看不起你们的。”   “嗯嗯。”Jason故意风骚的捋了捋自己短短的头发,做出打蜡的动作,“谢谢您。”   司机大哥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和这个搔首弄姿的人比真是个爷们儿。   “挖这么深够了吧?”大哥问。   “有一米半了?”Jason上前几步看看那个长方形的坑,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了。”大哥说。   Jason从钱包里掏出工钱结给他,“这个别墅靠近公路,你按原路返回一会儿就能出去。要是门卫再拦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大哥看着那八张红彤彤的人民币乐呵呵地笑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能得到这么丰厚的报酬实在是个好活计,他向Jason打了个招呼,“你们两口子好好过,下次有这事再联系我!”   “得嘞。”Jason忍着笑把大门打开,“您走好。”   “你挖这么深的坑怎么种东西啊?”丛林笑着甩甩头,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大花。”   “大花?”   “嗯。”Jason呶呶嘴,“我有我的安排,你别管了。”   “种点好看的。”   “知道了知道了。”Jason绕着这个大坑走了一圈,站在丛林对面斜他一眼,“啰嗦。”   丛林:“……”   这到底是谁的家?   “今晚我住这儿哈。”Jason走到厨房把丛林做好的早餐端出来,坐下就吃,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很久没吃饭一样。   “你怎么每次来都抢我的饭?”   “两个光棍凑在一起才叫过日子嘛。”Jason塞了一嘴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说。   “我不是光棍。”丛林微微撅起嘴,小声嘟囔一句。   Jason吃的正香,什么都没听见:“快把牛奶递给我,噎死了。”   “活该。”虽然丛林嘴上这么骂着,但动作还是很诚实的,“赶紧喝了,别死在我家。”   Jason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眼眸暗了暗,很久他都没说出一句话,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他故作轻松的舔了一圈嘴唇,咳嗽一声,“今天晚饭我来做吧。”   “你?”丛林的眼珠子都快惊讶的跳出来了。   “下部的漫稿我后天就要。”Jason严肃地说,“这几天我会全权照料你的饮食起居,和原来一样,稿件你一定要定时完成。”   “我没灵感。”   “以前没灵感的时候不是也画出来了吗?”   “可是这本漫画是我送给苏桔的礼物。”   “丛林,你到底想做什么?”   俩人同时向门口看去,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左真真神色悲伤的质问着,“她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真真!”Jason没料到表妹会突然出现,他有些莫名的紧张,总觉得今晚这事越来越的复杂,似乎,像是会脱离所有人的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终于放假了23333 ,可是我还得考驾驶证, 悲催的假期不要把我晒成黑蛋就好。 有时间就会更,大家尽管放心,我不会弃文的哦(⊙o⊙) ☆、精与神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这是丛林第一次和左真真见面。   她似乎更瘦了,白色连衣裙旷旷当当地挂在她身上,锁骨突兀地吓人,一双眼睛也没了以往的神采,却透着一股执拗。   “好久不见。”   “我不是来和你寒暄的。”左真真指指大门,“门没关我才直接进来的,那把钥匙我早就给了表哥。”   左真真如此着急撇清,气氛突然变得更加尴尬。   “我知道。”丛林指指放在餐桌上的一串钥匙,站起身帮她拉出了一把椅子,“坐。”   左真真点点头,微笑致意,从鞋柜里娴熟地拿出一双女式拖鞋向里面走去。   “我只是怕你误会。”   “嗯。”   Jason用眼神示意左真真回答他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左真真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两个人吃饭。   最后还是丛林憋不住了才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见见你而已。”左真真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态,嗓音也压抑地非常厉害,甚至带有一些颤音。   “奥。”丛林就怕再出现上次那样不愉悦的事情,只能含糊不清地一笔带过,总不好让一个女孩遭受第二次尴尬。   但他总觉得今天,似乎哪里有点不同寻常。   看似偶然到来的左真真和一清早就折腾着挖坑的Jason,挑在这个清明之日出现,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们俩人今天不用去祭祖吗?”   Jason:“姑姑和姑父俩人回了老家。”   左真真:“爸妈回去就够了,我们小辈已经好几年不去了。”她顿了顿又问,“那院子里的坑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深?”   话题一打开,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丛林不满地瞪了一眼Jason:“还不是你表哥,他突发奇想要在这个一米多深的坑里种花。”   “不是突发奇想,我想了很久了。”   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懒得理你。”丛林把碗筷往他那边一推,“反正你刷碗。”   Jason拍桌而起,“凭什么!”   “我要画画。”   “……我洗。”   丛林趿拉着那双浅灰色的家居鞋向楼上走去很不好意思地冲左真真道歉,“这次的画稿很急,你在家里自便,我做完工作以后就下来。”   左真真当然没指望他能出了书房门下来陪她,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摆摆手道,“去吧。我和表哥聊天就好。”   看她没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丛林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丛林。”左真真喊住他。   “嗯?”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可爱。”   “……”丛林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谢谢。”   Jason恨不得把手中的碗朝他脸上甩过去:“你就不会夸我表妹两句你很漂亮吗?”他冲他伸伸腿示意,“赶紧滚!”   丛林果然迅速地滚上了楼。   “谢谢表哥。”左真真突然说。   Jason把手里的碗放进消毒柜,“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没有强制性剥夺我爱一个不爱我的人的权利,谢谢你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我的自尊,谢谢你一直这么心疼我。”   “真真,你到底怎么了?”Jason拉过椅子坐到她对面,“你明知道今晚……”   左真真一把捂上他的嘴:“嘘,我明白。”   丛林慢慢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在Jason和左真真看来,丛林今天一天都很在状态。从早晨进书房画画到现在晚上九点钟为止,他一直没有出房间一步。   他们对此很是满意。   他们向外看了看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决定现在就开始行动。   他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绰绰有余。   两个人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不许做傻事。”Jason看似漫不经心地把铁铲里面的土抛进那个一米半深的坑里,对左真真说道,“不然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他顿了顿看看空无星辰的天空,“你再怎么样也应该想想姑父姑母。”   “想什么呢你。”左真真噗嗤一声笑了,许是动静大了点,拄着木棍在一旁等候帮忙的她差点摔倒,“我只是过来帮忙而已。”她的脸庞即使是在黑暗里也散发出小女孩所特有的盈盈光泽,“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不是吗?”   “真真!”Jason看着她依然温柔的模样,不知怎的,却从她刚才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寒而栗。   他再次催促道“你回去吧,这没什么可帮的。”   “我不。”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反正我不回去。”   再怎么劝说最后都无果,Jason只能放弃,“那你别捣乱。”说完,他又看了看这个向来关系很好的表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百年,最后终于摇摇头否定了脑子里那个荒唐的想法,“来,帮我把那棵花搬过来。”   左真真虽然瘦弱,但是那棵铁树并不沉,只是接触皮肤有些扎人,Jason无法环抱,两个人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松挪到这个坑里。   “这样可以吗?”   “就算他已经怀疑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嗯。”   同一时刻,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坐在桌子前的丛林好像累到极致睡着了一样。   现在的丛林,脑子里是无比清醒的,可是四肢和头部全部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压着。但他嘴角此时却在奇异的上扬。   是苏桔么?   这种怪异的状况只有她能搞出来吧?   苏桔果然是存在的。   他试图发出声音喊两声,可是嗓子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他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多久了,但一点都不觉得累,心里那团兴奋的火像是要冲破胸腔,持续不断地给大脑传递快乐的信号。   但是从这个角度向窗外看去,之前的白昼变成了黑夜,树叶打在墙壁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Jason和左真真在说笑。   这样算起来,他维持这种状态已经至少一个下午的时间。   可还是没有半分不耐,也没有半分失落感,这种随时可见的希望就像是给了身处沙漠中心的人一杯水——就算她不出现,可他就是知道,她一定在。   哪怕见不到,也知道她一定在。   “丛林!”Jason蹬蹬蹬跑上楼,大声喊道。   他突然发出了声音,但却是干涩无比的:“干……嘛?”长达十个多小时没有说话,突然出声嗓子倒是不像自己的了,于是只能言简意赅地冲着Jason指指嗓子示意,“水。”   Jason并未回应,只是又喊了一遍他名字,就像小时候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喊他回家吃饭一样,这个名字不再是两个简简单单的汉字,而是被赋予了生命和爱的意义,饱含深情:“丛林。”   呃……饱含深情?这个词放到他和Jason身上怪怪的。   他抬起头想把这会儿的心理活动当成一个笑话讲出来,但他抬头的一瞬间,看到的人分明就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苏桔——可她身后却不是那些零散记忆中的九条尾巴,而是只有一条。   他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朝她奔跑过去。   但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在起身的同时,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失衡的傀儡人,一直提着他的那条线,啪的一声断了。身高此时不再是优势,而是一种束缚,因为这身高使他身体朝地面摔去的时候,更狠更有杀伤力。   咚——   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    ☆、精与神   苏桔环视四周,那一摞摞的漫画书还是因为数量太多有些只能依地存放,丛林还未上完色的画稿归整有序的排放在桌子上,榻榻米依旧安静地被横放在角落里,所有物件的摆动都没有移动的痕迹,她忽然想起,去年天气寒冷时她总爱扎在丛林怀里,他画画时她也爱蜷缩身体横躺在他大腿上。   在这个春天伊始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美好,可是新年一过就换了一番模样。正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和丛林大抵也是如此了吧。   时间是太过强大的东西,让人抗拒不得。   她把身上罩着的宽大衣衫褪去放到书房门后的衣帽架上,露出来的那条尾巴,光芒更甚了,白的几近透明,是一种无暇的美。   她慢慢地向那些画稿走去,好像是在梦中似的,机械般地一张张拿起来看,上面的她,每一个动作神情都跃然纸上,灵活逼真。   “咳。”Jason轻轻走近躺在地上的丛林,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似的,双手不安地搓来搓去,“刚才他摔倒的声音挺大哈,也不知道疼不疼。”   尽管明知Jason有点责怪她的意思,但她毫不介意,反而轻轻笑了笑,“他已经没知觉了,所以不会感觉到疼痛。”   Jason猛地抬起头,双眼恨不得脱离眼球,问“已经开始了吗?”   苏桔把手中的画稿放下,点点头,“嗯。”   在一百年前那场恩怨中,因私人情爱而涉死的那些人命总归要有人给他们一个交待。丛林自幼双亲亡故,亲友疏离,虽说有才华傍身却算不得圆满,而惩罚,才刚刚开始。   苏桔今日就是要把这种征兆扼杀在摇篮里,她绝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   她俯下身轻轻抚上他的脸颊,Jason注意到她肩膀有轻微的抽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正想回避的时候就听见她说,“把他背到院子里去吧。”   Jason一拍脑门,“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刚刚被苏桔赶超,他进门时正好看见丛林晕倒的一幕,暂时忘记了找苏桔的目的,这会儿才想起来:“外面极有可能要下雨。”   苏桔依然低着头:“天气很不好吗?”   “嗯,风也比刚才大了。”Jason想了想,“会不会有影响?”   “会。”苏桔起身,一条尾巴翘在半空中,并未避讳Jason,“我们得快点了。”   “好。”Jason背着丛林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呢喃,他脚步顿了顿,把他往上颠了颠,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未动的苏桔,忽然想起了以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即使丛林的命格被修正以后,只要苏桔不在了,他也不会活。   并不是殉情,只是单纯的活着却不会再有精神和力量。   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很多事情,你不能提前做好计划也不能揣测到它的发展走向,所以只能说一句顺其自然。   Jason一步步走的吃力,可丛林的身体还是热的,他像是找到了方向一般步履越发坚定了。   “真真。”Jason走到楼下看左真真在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发呆,连忙喊她过来帮忙,“把他放好扶正,棺材里都铺好东西了吗?”   “嗯。”左真真始终没有张开紧握成拳的右手,她眼神呆滞,用直愣愣的口气说,“苏桔知道我来吗?”   “知道。”Jason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我也刚知道她一直都在二楼,虽然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但是我们的一举一动她应该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她为什么不下来一起帮忙?”左真真不满地抱怨着,“真当自己是什么苦情角色了吗?”   苏桔走路又轻又快,这会儿已经站在了左真真身后,脸上带着一抹嘲讽两分不解的笑容,剩下的七分,则全是不屑。   Jason尴尬地制止她:“真真!”他喊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有什么事儿过了今晚再说行吗?”   未曾料想左真真竟然回答了一声:“哼。”   “苏桔。”虽然Jason在工作上油腔滑调,总有一万种方法解决问题,可他终究拿这个表妹没办法,只能喊一声名字来提醒她。他指指躺在棺材里的丛林,“你看这样行吗?”   苏桔看看阴沉沉的天空,脸上多了些凝重。她深深鞠躬道:“今晚拜托你们了!”   左真真并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感,她的话里已经充满了挑衅,“反正你记住你不是人类就够了,一定要按你之前说的做。”   Jason这才明白过来,他对苏桔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今天真真会过来。”   苏桔点点头:“我需要可以信任的人。”   左真真摆摆手:“反正过了今晚你不要再出现就好了。”   Jason不乐意左真真用如此充满戾气的语气说话,尽管他能理解表妹这么长时间爱而不得的痛苦与无奈,可是毕竟,苏桔付出的更多。   苏桔又恢复了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冷淡又冷静,“我会遵守约定的。”   Jason问:“什么约定?”他不满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苏桔淡淡地说,“抹去丛林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Jason反对:“这怎么可以!”   “我们早就说好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左真真这才满意:“开始吧。”   “嗯。”苏桔看了一眼满脸抗拒的Jason,用眼神示意他一切已成定局。Jason虽然诧异于左真真一连串的反常行为,但只能以大局为重。   Jason和左真真退后两米,只见苏桔的尾巴开始无限制的延长,渐渐缠上了那口黑色雕花未封口的棺材,她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台棺材就慢慢地腾地而起,最后定在半空中,那尾巴却一点一点变得几近透明,似乎是在慢慢消失。   “苏桔!”Jason忽然大喊一声。   她挑眉:“怎么?”   “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如果要放弃的话现在还来得及。”Jason说,“我不能那么自私,丛林知道后也不会原谅我的。”   “谢谢。”这个人一直在犹豫,若不是她用了点计策他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如今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吗?苏桔美目打量他一遍,笑着说,“我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不可能半途而废。”   她身上罩着的那件白色的宽大衣衫在黑夜被风吹得刮起,飘飘扬扬好似从天堂轻轻坠落到人间的羽毛。   “请你们全力配合……”   话还没说完她就惊恐地看向以急速奔跑的速度向她靠近的左真真:“不是说了让你在原地等着吗?!”   左真真诡异地一笑,慢慢地张开一直闭合的右手,竟然是一颗猫眼睛!   苏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头顶,还有一股凉意从心间向全身蔓延。再开口时她的嗓音已经带了些不易被人发觉的颤抖:“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   Jason也离得近了,早就看清了她手心里的东西,万般不解与心疼只化成了一个名字:“真真!”   “表哥,我不能让她活着。”左真真身体依然那么瘦,在这即将迎来暴风雨的夜里摇摇欲坠,“不然我会死的。”   天空忽然划过几道闪电,惨白的光照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那颗还带有血迹的猫眼睛更是渗人,Jason一边抓住左真真肩膀一边想要夺过那颗猫眼睛:“你明明知道即使什么都不用做她也会死的!”   “只是变成猫就叫做死亡吗?”左真真反问,天空中开始雷电交加,只听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她灰飞烟灭。”   “你疯了吗!”Jason一掌打在她左脸上,企图用疼痛感唤回她已经不理智的精神。   “在我告诉你们用我同类的眼睛置于我眉心便可形成第三只眼,利用那种怨恨来使我双目失明,进而灰飞烟灭的事情时,我就应该想到这一天的。”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鼻尖,她加快指挥尾巴的速度,说道,“十二点马上就要到了,必须在整点的时候让丛林死而复生,天气有变,如果下雨的话丛林可能会被这污秽的水造成痴呆。”她看了一眼左真真,“无论如何,请你们先配合我做完这件事。”   午夜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只要在十二点以前利用尾巴聚集强盛的鬼气,用来造成丛林所有阳气的短暂消失,这条尾巴便可以‘趁虚而入’。   尾巴就是苏桔的生命,是她的精气神所在,如果尾巴和丛林融为一体,成为他新的精气神。那么丛林的命格就会被修改,今后众叛亲离郁郁而死的命运也就不复存在。   可是,清明节最易降雨,这雨还是被鬼气侵蚀过的雨水。上面沾满了众魂魄的戾气,晦气以及不甘。   丛林绝对不可以被淋到。   空中又有几颗惊雷响起,苏桔大喊,“快贴符咒!”   Jason和左真真仿佛大梦初醒,俩人不约而同地向棺材跑去,把两张不同的黄色符咒贴在了棺材两侧。   俩人示意:“好了。”   苏桔道:“念咒语。”   所谓的咒语,是为了使符咒更好地发挥作用才念得。是王老太太查阅了很久的家族资料才找到的方法。因为把九命猫妖的尾巴过渡给一个人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能借助符咒这样的载体,使它成为一个桥梁,尾巴会通过它构成的虚拟空间进入丛林的身体。   而这咒语必须由一男一女来念,只有这样才能做到阴阳平衡,不至于被什么魂魄钻了空子。   所以苏桔能拜托的人也就只有左真真和Jason了,只是没想到,女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竟然可以这么强,竟然可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左真真去残忍地杀害一只猫,还取来了它的眼睛。   那是她的同类啊!    ☆、精气神*魂祭   苏桔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念头,专心回忆王老太太教的方法。   这种方法其实是违背正常规律的,毕竟人人生死有命,这世界上的一切生灵都有自己的规律,苏桔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打破这种规律和平衡。   Jason和左真真已经拉开大号雨衣半罩在棺材上,天空中乌云压境,星星月亮全都消失不见,偶尔有豆子大的雨点落在他们鼻尖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们心尖一颤。陡然袭来的凉意让Jason心底生出世事皆不可预料的感慨,一向柔弱善良的表妹竟然动了杀心,一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自己竟然会成为手拿符咒和猫妖一起挽救救朋友生命的人,而自己也间接成了杀人犯。   “苏桔!”Jason大喊,“怎么样了?”   苏桔也很着急:“月亮不见了,老太太给的符咒作用减了大半。”   “还能成功吗?”   “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在这生死关头,不仅丛林的命攥在她手里,而且若是真的在操作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连Jason和左真真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苏桔在瞬间权衡好利弊,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处于短暂死亡的丛林,飞速向他跑去,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左真真大喊:“苏桔你做什么!”   “告别。”苏桔笑了,她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柔情,“真真,你应该做回你自己。”   苏桔的声音非常缥缈,和“如果在爱情里你自己都搞丢了自己,那又怎能让爱你的人找到你呢?”   左真真终于察觉出异样,她的嗓音里带了颤抖,手中紧握的那只猫眼睛就像一颗滚烫的火球,烧灼着她的手掌,“苏桔你到底要做什么?”   “杀了我自己。”苏桔一字一句地回答,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淡又漠然,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Jason的嗓音开始颤抖,他答应苏桔今日来帮忙就已经想到如果有一天丛林知道真相后的状态,今日苏桔若丧命于此,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永无宁日,起码自己的良心这一关都过不去,“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说好的不会真正危及生命吗?   “事情有变。”苏桔看看天空,她抬手将落在鼻尖的那滴雨抹掉,轻叹口气,“有脏东西盯上我的尾巴了。”   九命猫妖千年出一只,在这个阴气极盛的夜晚对于诸多没有实体一直在飘荡的魂魄来说是个绝佳机会,他们也可以在这尾巴过渡给丛林的过程中趁虚而入,争夺苏桔的精气神从而获得新生的机会。   之前说过,这个方法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既然能让丛林重生,改变他的命格,那么别的魂魄自然也可以。   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保证,苏桔的九条尾巴所蕴含的精气神全部给丛林,那就是——魂祭。   所谓魂祭,就是用一个自愿牺牲自己的人的魂魄形成这个古老过渡方法的祭品,利用魂魄所包含的强大意愿,引领那九条尾巴进入丛林身体里,确保不被其他别有用心的魂魄抢了去。   他们三个人中,最合适的人就是苏桔了。而且就算她今日不这样做,也只能以一只猫的身份活下去。距离下一次成人不知是何时。   还不如一了百了,也不会成为丛林的拖累。如果她真的消失了,丛林迎接新生活的步伐只会更快。   苏桔快速说完原因后,对着已经愣住的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知道吗?王老太太为了报我给她带来的福泽,让我看了丛林原本的命格,若是今日不做这件事,就连你们两个今后都会离他而去,如果你们见过他三年之后的潦倒困惑一定不会这么不解我为何如此执着了。毕竟爱一个人,你就是想给他最好的。”   所以就算要我的命,那我也心甘情愿。   “不就是重新投胎进入新的轮回吗?”苏桔看着从左真真眼里落下的晶莹发亮的液体,她也顿了,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强加安慰,“我死了不是还有你吗?我是你最大的情敌,没了我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左真真失控似的,冲她大叫,“苏桔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凭什么不问问丛林的意见就安排好他的人生,现在还要掐断他唯一的念想。”她蹲坐在棺木前泣不成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爱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爱我吗?”   “我是真的想让你死,可是为什么你真的要死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苏桔摇了摇头说道,“果然还是小姑娘,我毕竟比你多活了七十多年,我等了他这么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把他当做了执念,即使我不记得,可是身体却会做出最诚实的反应——一切都毫无悬念的信赖他。”她示意左真真停止哭泣,“你今天如此怪异,我在迟疑和震惊之后也想到了一些端倪,真真,谢谢你如此费尽心思顾我门周全,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我来做。”   Jason听得一头雾水,他看向此时已经震惊到没有任何神态的表妹,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桔同时大叫:“Jason,拦住她!”   只见左真真把手中那颗猫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了自己眉心处,然后便听到这个一向娇弱的小女孩决绝地说:“这是我能想到的让丛林记住我的唯一方法,所以我心甘情愿。”她的脸部已经开始变形,苏桔夜视能力要比人类强很多,所以她自然看到了那些时不时自左真真脸部窜出的黑气,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何必呢?”   Jason更是不知所措,他跑到左真真面前痛哭流涕,狠狠地摇着她的肩膀,“左真真,你到底对你自己做了什么?!”   得不到回应的Jason越发暴躁,距离近了,他自然也看到了左真真面部的可怖变化。他迅速转身一个跨步走到苏桔面前,‘啪’的一声,苏桔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五个指印。   “是我错了。”苏桔脸上泪涕横流,嘴唇已经被她咬成了青紫色,“本来就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本来就不该……”   她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只知道重复地说着这句话。而左真真时不时发出的痛苦的闷哼更是像利刃一般插在他的心头,“是啊,你本来就不该把我们牵扯进来。”   苏桔依然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风越来越大,雨点也开始密集,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苏桔的尾巴突然发出强烈的光,循着左真真的方向发散而去。   突如其来的亮光将整个区域照的亮如白昼,这边是生死之时,而别墅区的其他人家因为符咒的作用,统一陷入了沉睡,没有任何动静。   强光之下的左真真已经让人看不清模样,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可是,这轮廓却也在渐渐消失。   Jason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到,他像一只处在暴走边缘的猴子,恨不得上蹿下跳,一拳又一拳地锤在棺木上。   他知道,随着轮廓的渐渐缩小,自己的表妹似乎是在一点点消失——苏桔的尾巴,在吞噬她。   这一切都是因丛林而起!   Jason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突然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他的手快速向棺木上贴着符咒的地方伸去,虽然在中途有短暂的停顿,可是终究没有彻底停下这个动作。   “住手!”苏桔打断他,“你在做什么!”她在他的手进行最后撕扯时及时制止,男人的力气很大,眼睛里也全是暴虐,苏桔知道他心中痛苦,却也无可奈何,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不能让真真白白送死。”   Jason嘴角挂起冷笑,“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他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溢出来,“凭什么让无辜的我们受到这种牵累?”   “对不起,Jason,对不起。”苏桔除了这三个字已经想不出其他的话,近日来多疲惫,今晚又遇如此变故,她的心理负荷也已几乎达到极致,手中动作和力道自然也有所放缓。   Jason犹如地狱宣判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让这一切回到正常轨道吧。”   “嘶”地一声,符咒已经被揭起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啦!我又改名字了,小天使不要打我~。~ 下一次写新文绝对一开始就想好! ☆、精气神*亦梦亦真   苏桔只觉得天旋地转,若是这一切都要功亏一篑,那么所有人付出的努力甚至生命将毫无意义。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表哥。”左真真已经连轮廓都消失了,只有一团白光笼罩在棺材周围,制止了Jason的动作。   “这条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谁也怪不得。”细细听来这话是含着笑意的,“表哥,你知不知道,原来能为自己爱的人做点什么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你有想过你爸妈吗!”Jason大叫,“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爱你的人?!你凭什么这么随意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左真真被问的愣了,她停顿了一下,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他们二老。”   生死抉择间,我们考虑的从来都是最本真的欲望。其实在苏桔找她之后,她还特地去了一趟王老太太的家,却意外得知了猫眼的第二个用途——在天气变幻莫测,诸恶灵生出妄想之际,把猫眼置于普通人类的眉心,就可以把这个人类最强大的欲望和苏桔的九条尾巴相连,从而形成专一的桥梁,苏桔的精气神便只能被引向丛林体内,最终达到强行修改命格的目的。   而那只猫,并不是左真真亲手杀死的,她终究是下不了手的。那日在返家途中恰巧有一只濒临死亡的猫咪,左真真目睹了它的死亡过程,却没有施以援手。   或者说,那只猫咪的死亡,正合她意。   她诧异于自己如此恶毒的想法,可是一想到丛林今后所遭受的苦难,以及上两世均年纪轻轻便死亡的命运,她的心就忽然坚若磐石了。当时她就想好了,自己一命抵一命,现在不救它,还要雇人来取它的眼睛,日后总归是要遭到报应的。   正如苏桔给她讲的整个事情经过,人生生世世的轮回无非就是因果的因缘而生。   而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   “我不后悔。”左真真的声音也越来越弱,“表哥,我真的很爱你们。”   可我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一米八几的Jason突然就软了下来,他揽住苏桔,“求你……求你救救她啊…...”Jason用手触碰那片白光,“她还这么年轻……”   苏桔几乎要架不住他,她知晓这种死别离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能将眼睛移向一边不去看他。这一回神儿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消失了,而且白光把他们和棺材笼罩在了一个玻璃球似的圆形空间内,与外界完全隔绝。所以尽管外面已经风雨交加,但是这片空间内却依然宁静。   苏桔看了一眼安然地躺在棺材内的丛林,心底生出几分苦涩,几分甘甜。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啊,偏偏,谁也猜不到下一时刻会发生什么。   而她,又是那么的渺小无力,面对生死,却什么都无法挽救。   白光形成的圆圈越来越小,而丛林则开始渐渐地睁开眼睛。这一方天地渐渐也恢复黑暗,没了白光的庇护,微凉的小雨落到人身上便叫人有了发颤的凉意。他从棺材里慢慢坐起来,眼睛从黑暗中直接醒来,因此并未有不适,反而很快就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影。   他半信半疑:“苏……桔?”   苏桔喜极而泣,只是盯着他看,却并未出声。   Jason想到表妹如今尸骨未寒,甚至连一丝烟灰都没留下,而被她用生命换来的丛林睁眼后第一句话就是苏桔,这还让他怎么冷静?他心中的怒火愈来愈旺,看了俩人一眼无不嘲讽地说道:“向来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   雨越下越大,Jason抹掉脸上的雨水,再未多做停留就即刻身离开了。   “Jason?”丛林突然加大音量,嗓子还有些沙哑。他一边打量黑暗中模糊的人影一边诧异于自己身处的棺材。   为什么自己是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为什么苏桔突然出现了?为什么Jason看起来这么难过,甚至愤怒?   棺材里的积水越来越多,苏桔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Jason无奈地摇了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早就和眼泪融为一体,最终滴滴落进衣衫里通通都消失不见。   她向前几步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是酸软的。从第一次被死去邓雅琳告知丛林和正常人不一样,命中阴气盛,不是长寿和美满的命格开始,她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想要保护他的种子。   如今丛林已无大碍,她的精气神也全部给了他,估计人形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自己站起来回家吧。毕竟晦气,明日一早就找人把这里收拾了。”苏桔自顾自地说,“丛林,你要知道,你的命是左真真给你换回来的。”   “你怎么一直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躲我这么长时间,见面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还有Jason,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我是在做梦对不对?”丛林试着站起来,他身上已经灌满了雨水,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分外发凉,“可这凉意又那么逼真……”   “丛林,你的命是左真真给你换回来的,你不可以忘记她。”苏桔再次重复。   “这是梦对不对?”丛林不可置信地重复,“你看这里家家户户都熄着灯,连路灯都灭了,现实怎么会这么反常?”   苏桔缓缓挪动步子:“我得走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变成了一只狼狈不堪的白□□咪,雨水混着泥土浇打在它身上,尽管它多次试图像从前一样跳跃着快速离开,但是它悲哀地发觉自己连一步都动不了。它的眼睛慢慢合上,喵的一声在这雨夜里分外凄惨。   丛林赶紧从棺材里跳出来,但是背部却疼的发胀,他动动胳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自己从哪里直直地摔下过?   他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苏桔,反复自问:“这到底是不是梦?”   回到房间后,他先探了探苏桔的鼻息,然后把耳朵贴在它的肚皮上,发现还有咕噜咕噜的声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诡异的事情,全当是太过想念在做梦吧。他抱起它向浴室走去,等到把自己和苏桔打理干净,天空已经露出了曙光。   苏桔依然未醒,丛林将手放在它柔软的肚皮上,感受它一上一下的呼吸,忽然觉得,或许,这并不是梦。   他起身走到窗前向院子里看去,竟然和昨晚的场景一模一样,棺材里积满雨水,周围泥土被冲刷的泥泞不堪。有晨跑的人投来好奇的一瞥,但并未停留。   丛林开始回想昨晚苏桔说过的话。   “丛林,你的命是左真真给你换回来的,你不可以忘记她。”   “丛林,你的命是左真真给你换回来的,你不可以忘记她。”   “你不可以忘记她。你不可以忘记她……”   丛林的脑壳想要炸开一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迅速拿出手机拨通Jason电话,但却无人接听。   “向来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没错吧?昨晚他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对吗?丛林疑窦丛生,再次拨往出版社。   无人接听。   他看了看时间,喝了两杯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匆匆吃过早饭之后,已经是早晨八点。出版社小钊去的最早,此时应该能打通。   果然,“小钊吗?我是丛林。Jason在不在?”   “丛老师吗?我们正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从昨晚到现在您的书再次销量大涨!”   丛林现在没有心思听这个,他再次问道:“Jason在不在?”   “哥他已经三天没来了。”   “什么?”   “您竟然不知道?我今天还听说Jason可能要辞职呢。不过你们关系这么好,您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丛老师,您不用担心,即使Jason哥辞职,公司会立刻给您补上好编辑,绝不会耽搁您工作。喂喂,您在听吗?”   丛林挂掉电话,开始有条不紊的联系清洁公司。   “喂,您好……”   等清洁公司派人来打扫干净后,院子里一切恢复如常后已经到了中午,可是苏桔还是没有醒。   丛林只能抱着它去宠物店,但是兽医却说它一切正常,并且非常健康,如此熟睡的原因他也搞不清楚。   丛林把它搂的紧紧的,像是生怕它再次消失一般,片刻不松手。   出了宠物医院就是之前和苏桔一起走过的小路,他记得顺着那条路走下去会有一条老街叫秀水街。   似乎,一切的反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精气神*你养我   丛林突然有了头绪。   他向巷子里走去:“王志勇?”   “请跟我来。”   他不疯了?   丛林虽有万般疑惑,但却没有发问,因为他知道,一切真相马上就要被揭开了,他今日来这里并没有来错。   “苏桔。”王老太太放下手中清茶,示意丛林将沉睡中的苏桔抱给她。   丛林诧异道:“您知道她是……”   王老太太笑着接过来:“是非常可爱的孩子呢。”   “那您能不能把她叫醒?”丛林无不担忧,“它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怎么叫都不醒,我怕出事。”   老太太温柔地抚摸它,轻轻笑了,“只是突然没有了精气神而已,没什么大碍。”   “志勇哥……”丛林欲言又止。   “如你所见,恢复正常了。”老太太直直地看向他,“即使活到我这把年纪,也依然会觉得人生太过奇妙。”   丛林有些听不懂她的意思,但依然觉得这件事很值得高兴。毕竟一个老太太带着痴傻的儿子太不容易,他决定先把心里的疑团压一压,先和老太太聊一些别的事,或者说,他现在隐隐感觉到一丝恐惧,一种即将面对真相的恐惧,所以想要逃避,起码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是做了康复治疗吗?”   不成想,老太太却直击人心地发问:“你在害怕吗?”   丛林不知应该作何表情,他端起面前的茶想要喝一口,但是入口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么烫,疼痛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心口头,他反倒没那么焦躁了。   丛林开门见山:“您能告诉我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苏桔的身份的吗?”   “见她第一眼就知道了。”老太太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一起,说不出的老态却又带着一种神秘,“你是第三个来找我的孩子。”   “前两个人是苏桔和左真真对不对?”   “其实对待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这么执着,有时候知道的太清楚反而会成为人生的累赘。不如糊涂地过下去,起码还能一辈子图个安乐。”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是想弄清楚事实,您不必有所顾虑。”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消失那么多天的苏桔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自己会从棺材里醒来?为什么自己的朋友会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为什么苏桔会说左真真换了他的命?   还有,苏桔为何迟迟不醒来?难道九命猫妖也是有休眠期的吗?   这些该死的问题像是一根被打结上千次的麻绳,在他脑海里盘踞十多个小时,尽管他一再试图彻底冷静下来不让自己去想清明之夜在脑海里残留的片段,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缓缓睁开眼睛之后那诡异的浓重的黑夜,但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那两个丫头的本意是要瞒你一辈子。”   丛林只觉得似有万刃穿心,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泪。   “这事啊,得从一百年前说起……”苏桔依然咕噜咕噜的睡着,老太太的抚摸让她更加安心,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舒服的睡一觉了,她总是担心如果明天丛林就遭遇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如果自己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又怎么办?   由猫变成人好累啊。   “所以,您是说,从我们相遇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而是世事轮回的必然?”   “你们在一起一共经历了六件事,这六件事都和苏桔的六条命有关系,也是苏桔和你磨合的过程。而最重要的三条命是精气神,就在昨夜,她给了你。”老太太示意丛林静静听下去,“天公不作美,昨夜的天气还是变糟了。所以真真那丫头做了把苏桔精气神过渡给你的桥梁。”   “你口说无凭。”丛林不可置信地回道,“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哈哈。”王老太太却笑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丛林的脑海里有无数的记忆碎片在慢慢粘合,他就像是新生的婴儿,接受着生命的洗礼。   “孩子,你不必自责,前几世你年纪轻轻便离世,却也做了不少好事,左真真必然也是盛过你恩惠,这一世该她还了而已。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毫无因果的事情。婆婆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才不辜负她们的苦心。”   “有时候,死亡亦是重生。”   “我想把苏桔带走,可以吗?”丛林伸手去接,神情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吓到它。   “没了精气神,就相当于一只普普通通的猫了。它能不能重新变成人谁都无法预测,尽管这样,你还是要带走它吗?”   丛林背对着她站定,拍拍自己的肩膀:“昨夜他们把我背到院子之前,苏桔曾经狠狠地让我摔过一次。”丛林边说边笑,似是无可奈何,“那么直愣愣的倒地,现在肩膀还很疼。她应该就是想留下一点她存在过的证据吧,尽管我有可能一无所知。”   “我能懂她。”   爱一个人,真害怕他会忘记你的所有。   “猫归原主。”老太太轻轻亲吻苏桔,“这丫头福报多,你们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借您吉言。”   丛林走出秀水街就打的去了Jason家里,钥匙依然大摇大摆地躺在信箱里,丛林熟练地开门进去。   “Jason?”但是家里却没人。   丛林走到冰箱前面,摘下一张便签,上面是Jason的字迹:“丛林,有缘再见。请给我一点时间。”   一个笑容慢慢在他脸上绽放,朋友就是——只要他还愿意回来,那他就等他。   两年后的清明节,丛林从左真真墓地折回家,见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苏桔。   那日从Jason家回来后,苏桔在丛林身边待了两个月以后于一天夜晚消失的无声无息。丛林知道,她或许也需要时间疗伤,或者说需要时间去接受左真真勇敢而决绝地献出生命的事实。   苏桔看着他打开别墅的门,竟然没锁:“傻猫,我一直在等着你和Jason回家。”   苏桔什么都没说,却从后背抱住了他。她的胳膊环住毫无防备的丛林,让他的心颤了颤:“想不想我?”   丛林没回答,他向前一步,打开冰箱,拿出几条早晨买的鱼:“去做饭。”   “欺猫太甚!”   “王老太太说你今后不再是猫了。”   “……”   丛林突然张开双臂,笑得明亮,牙齿整齐:“苏桔,明天我们去把婆婆去世前留下的财产都过户到我名下吧。”   “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工作了?”   “嗯,让你养我。”   “可你今年登上了漫画家收入排行榜,钱比我多得多。”   “……”丛林决定实话实说,“断绝经济来源才能预防你再次跑掉。”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律师来到家里的时候,苏桔才知道,原来丛林临时改变主意,竟然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问他原因,丛林是这样回答的:“我们苏桔是不能受任何委屈的啊,我想过了,与其让你身无分文,不如用我所有的家产绑住你。苏桔,嫁给我。”   苏桔被他庄重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那你以后每天给我做三条鱼,不许再逼我吃维生素,不许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永远不许冲我发脾气……”   丛林痞痞地趴在她耳边笑:“妻子晚上表现那么好,老公当然义不容辞地乖乖听话。”   “……”苏桔大力戳他一把。   “丛老师和夫人感情真好。”律师在一旁看笑了,阳光打在他不再年轻的脸上,表情异样温柔,“让人很容易就想起来了以前的事。”他把文件整理好,最后让他们过目签名确认,“祝两位百年好合。”   苏桔正欲答谢,抬头却看见丛林动容的脸:“怎么了?”   丛林晃晃手机:“Jason刚刚发短信,说他这个周日回来。”   “明天出门把冰箱里全都塞满。”   “嗯,他爱喝的酒我早就准备好了。”   苏桔写完名字的最后一笔,突然把合同放在脸上咯咯地笑了起来,丛林双肩完全放松,他拿出一瓶酒倒在杯子里递给律师:“我妻子替我开心。”他举起酒杯:“干。”   苏桔钻进他怀里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很想亲吻他。事实上,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律师:“……”   人生美妙,不可言知。愿你总有真情陪伴。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这个故事也结束了。 请你们原谅我又一次更改了书名,因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罗曼史》这个比较贴合一点,我举手保证下次先想好再发文!(*^__^*) 嘻嘻,我是不敢发誓保证啦...... 和第一次写完结文不一样的是,这次我的心情没有那么激动了,更多的是对于这个故事里一些事情的思考以及对下一本书的构思。大家都知道,我下一本写的是青梅竹马,本来以为这个故事很快就可以写完,然后全文存稿,做到不断更。但是写起来才发现原来那么困难。近来身体一直不好,人生变化多端,我这个人特别惜命,所以即使我这么懒,也在坚持跑步,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祝大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总有真情陪伴。 最后,感谢一醉的地雷,感谢每一位小天使的鼓励和陪伴。还是那句话,有你们在,我就不觉得孤独,尽管我们素未谋面。 O(∩_∩)O鞠躬! 我们下个故事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